版次:012 作者:来源: 2023年01月10日
重庆市第一实验中学校初三一班 赵紫君
“年”,于我心中等同“胡吃海喝季”,侧耳根绝对是那一整季的救赎。侧耳根里的年味,亦巴山渝水的独特馈赠。
儿时的我,无比抗拒侧耳根。与侧耳根的握手言和,源于那次去祖奶奶家拜年。
就着大拜年的喜庆氛围,在老祖宗宠溺里,我本着“能吃是福”的吃货道义,将她烹制的各式美食不停嗦进肚。几日后,我打着“腹嗝”窜了稀。
看我来回如厕后摁着肚子,缩在一角呻吟的囧样,母亲眉头拧成了结。这里是山区,去最近的镇卫生院都得步行近两小时。
我撅在小板凳上,望向老祖宗。她竟并不着急,瘪瘪的嘴角一如既往带着从容的浅笑。
“祖奶奶笑我,难不成等我拉裤子上?”我强压着坏情绪,偷眼看她放下暖手的烘笼,整理围裙,缓缓起身,拄着拐杖出了门。
一会儿工夫,老祖宗带着一缕寒意回屋,手里捏着一撮泥泞的野草。我闻到那股令我无比抗拒的味道,皱起眉。
约莫一小时后,我喝上了热气腾腾的侧耳根糯米稀粥。被剁得细碎的侧耳根软糯无比,加过糖的粥竟可口得不得了。
神奇的侧耳根,修复了我受伤的肠胃。自此,我爱上了“侧耳根菜式”:侧耳根炒回锅肉、红油侧耳根末夹馒头、侧耳根炖糯米猪肚,还迷上了剁入侧耳根的蘸水碟。年饭席间,我最为喜欢的,更是非凉拌侧耳根莫属。
凉拌侧耳根极美味,烹制极简单。
野葱是天赋异禀的香料,或来自山间石缝,或藏在田埂,或隐于荒坡野草丛,连根拔起时,小指头盖大的白葱头即飘出诱人的香气。侧耳根是这道佳肴当之无愧的主角,星罗棋布于高高的茅草丛和田间地头,从各种潮湿的细枯叶下羞怯地露出小小的脸。一手扶着露出土的茎,一手用小刀轻轻撬松边上泥土,扶着茎的手心就收获一枝鲜嫩的侧耳根。
厨房开始烹制了。
新鲜莴笋头剥皮清洗切粗条,与淘洗干净的野葱和侧耳根一起放入大瓷盆,颠盆和匀后的半成品已勾出住在鼻腔里的馋虫。当瓷盆里被依次加入盐、酱油、糖、油辣子、芝麻油、醋后,烹饪完成。
当嚣张的香气从厨房蹿出,扑入贪婪的鼻子,我悄悄咽着舌下涌出的唾液。伸长脖子,盯着“大厨”们麻利地将大碗河鲜和山珍分配到几张八仙桌。最后压轴的,必是大瓷盆夹出的已经入味的侧耳根。
那盘侧耳根圆满了团圆饭,成就了年味。
如今,祖奶奶已然仙逝。每至寒假,我总急急拉着母亲带上两把小刀和一只小篮出门,寻一处清幽的乡野,撬些刚冒出土的侧耳根回家凉拌。只因祖奶奶说过:春雷响过,侧耳根就老了。
我们一起深嗅指尖侧耳根的味道,一起回味飘散着浓郁侧耳根香气的年味,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