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

彭水保家楼老街在秦汉时期，是巴人在玉山（即郁山）伏牛山炼丹和盐运运转的一个驿站。相传中国第一个女实业家巴寡妇清，曾奉命亲自在玉山为秦始皇监督炼制长生丹，并经营盐丹生意，后秦始皇陵所用水银均为巴寡妇清赠送。玉山曾是古巴国的经济支柱——盐丹文化的发祥地，也是著名的文化之地。

在唐朝，随着李承乾、李忠、李明、李贞、长孙无忌、柳芳等废太子、谪吏的到来，玉山落得一个外号——“小长安”，此处也是废太子李承乾客死的地方；在宋代，黄山谷被谪彭水，为官十年，也曾在郁山研习过精粉及神水炼仙丹。

而保家楼这个地方，有陆路、水运，交通便利，是到玉山的一条要道，因此往来的官员、谪吏、文人骚客、转运使、挑夫等无不在这里歇歇脚，喝喝茶。

明清时，这里发展很快，由驿站变成了场镇。由于它处在郁江水路交通和清代为学台修建的通行大道交汇处的大河坝，地理位置比较重要。这里有山有江，田地肥沃，民风淳朴，勤劳聪慧，是居家的好地方。

由于明朝后期，受战乱影响,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江西湖广填四川”。这里也不可避免地迁徙来了不少人，混杂而居，纠纷不断，为了安全，大户人家往往筑石楼以自卫。因此，石楼一建，以“楼”为名，以讹传讹，传顺了，外面的人干脆就把这里叫做保石楼。到了清朝初年，又因石楼是为保卫家园而建，更名为保家楼。这种在所建住宅上设置望楼、碉楼的现象，在当时巴人大户人家的民居中十分普遍，它既可用于观景，也可用于防卫。

从此，“保家楼”这个名字一直沿袭至今。保家楼的人口不断增多，场镇建设也不断扩大，文化生活也不断丰盛起来。

《彭水县志》中有这样一段记述：1933年，负责管理酉秀黔彭的大员、国民革命军第21军酉属专员甘明蜀视察酉秀黔彭时，写下《酉属视察记》一篇呈文，文中说“区内山势开展，山峰错杂如海中波浪，场头之林畔粉垣，古寺梵声，尤有画意。场内街市清洁，民家多悬孝友家风、节孝双全等一类的匾额”……他把这里描述得很美，人文景观，无不精致。最后他还在呈文中称“保家楼为彭水首场”。这足见保家楼老场当时在彭水场镇史上的地位了。

我第一次到保家楼老街，还是20世纪70年代。那次保家楼老街的赶场天，人太多了，我真正懂得了“熙熙攘攘”“人山人海”这些词语的意思。

保家楼老街是保家区公所所在地，是保家区政治文化中心。保家区管辖小河（木楠）、大河、凤鸣、长滩、羊头铺、迁桥（长生）、太平（东流）、乔梓、清平九个公社。1983年10月后，才由公社改为乡镇。

20世纪80年代以前的老街是一条独街，上场口到下场口不过四五百米长。场口旁边立着几棵高高的黄葛树，长得极茂盛，有的树干直径在一米以上，为赶场的人遮风雨蔽烈日。

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保家楼老街的人居布局虽有改观，但大抵也是这样。上场右边是区公所、银行、供销社，左边是国营食堂和综合商店；中场是缝纫社之类的、经营个体饮食店的，下场则是理发的、经营农具的、牲畜交易的、编制加工盆盆钵钵用品交易的、算八字看相的……林林总总，杂乱但有序，各自遵循着街道“潜规则”。

整条老街呈东西走向，全是用青石板铺成，由于常年踩踏，青石板黑油油的，泛着亮亮的光。街道中间则是露天的一米左右宽的通道，有下水道设置，雨天积水很少。

露天通道的两边，各有两米左右的梁天走廊，顶上有椽有梁有棱子，密密地盖着土窑烧制的瓦片。梁天走廊主要供行人通行和经商者摆摊设点，因此即使雨雪天气赶场，行人也不会淋着。每逢闲场天，走廊上常有经营者摆着桌子，聚着一些人，聊着天，喝着小酒，玩着扑克牌、长牌的，吆喝着悠闲地打发日子。

我还记得，我在保家中学读初一时，常趁着星期天返校时去场上随意地逛一逛，享受着花五分钱买的用竹圈圈着的一捧瓜子或花生，有时还在晚自习偷着去区公所露天球场看一场露天电影，踩着青石板，吃着瓜子花生，别提多惬意了。

老街的中场，人工挖掘了一条贯通南北走向的小水沟，宽一米五左右，穿过民居住宅，蜿蜒流向郁江。小沟主要用于居民生活废水处理以及街道下水道的流水梳理，必要时防火用水也取于此。小沟在街面那一段上，架设了一座石拱桥，取名卷洞桥。卷洞桥旁还放置着一口石制水缸，长两米宽一米高一米左右，叫太平缸，常年储满水供防火急用。

旧时，老街旁的民居住宅都是木制房屋。为了防火防盗，家与家之间、房与房之间都用土砖砌有厚度在一尺左右与房屋等高的风火墙。虽然大的火灾防不住，但小火灾还是可防的。

保家楼老街的整个布局，处处彰显了那时人们的聪慧和审时度势的理性生活法则，处处包含着人本思想和生存理念，处处浸润着淳朴的民风民俗味。保家楼老街的格局在巴渝老街的建筑史上，确实有许多独到的地方值得回味。（作者单位：重庆彭水第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