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启蕾

2012年7月初，重庆涪陵区委宣传部辗转收到一封寄自上海的陌生来信，来信者在信中称：1939年，他的表姐夫、华侨梁添成驾驶战机与日机作战时，不幸被日机击中，血洒重庆，估计梁添成的遇难地点是涪陵。

后来，经涪陵区委党史研究室等有关部门反复核实和研究，证实了来信中提及的这一史实，的确曾在涪陵发生过，并由此揭开“华侨之鹰”梁添成血洒涪陵之谜……

1缘起

一封来自上海的信

2012年5月下旬的一天，艳阳高照，微风拂面，刚刚经过升级改造后的涪陵白鹤梁水下博物馆，迎来了一批外地的客人。其中有位客人很清瘦、儒雅，他的名字叫夏正璋，来自上海，是一位侨眷。

这位气度不凡、和蔼可亲的老人对白鹤梁的讲解员说：“涪陵这个各字，早已铭刻在了我的心底。在我心中，涪陵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是一座英雄的城市，因为我的表姐夫梁添成，就长眠在涪陵这片土地上。这次，我来涪陵旅游，也是为了追寻我表姐夫梁添成的英雄足迹而来的……”一席话，让讲解员十分感动。

出于对表姐夫梁添成的怀念，夏正璋回到上海后，立即给涪陵区委宣传部写来一封长信，信中称；他的表姐夫是位华侨，名叫梁添成，1939年驾驶战机与日机作战时，在涪陵上空不幸被日机击中………

夏正璋在信中还表示：他愿将这些年潜心收集到的关于梁添成的珍贵资料包括实物，全部捐献给涪陵有关部门。

鉴于夏正璋老人是一位侨眷，而他所反映的梁添成又是一位华侨，于是涪陵区委宣部便及时将这封信，转给涪陵区委统战部，由统战部副部长、侨联主席蹇玲负责处理。

蹇玲对此非常重视，为及时将这件事搞个水落石出，2012年8月2日，她带着两名工作人员，风尘仆仆地赶到上海，在上海静安区找到了夏老先生，听夏老讲述了华侨梁添成的传奇故事……

2牺牲

追击日机血洒涪陵

通过夏老的讲述，参考了一些档案资料，我们了解到梁添成于1913年生于印尼万隆，父母的祖籍都是上海，受父母影响，梁添成从小性格刚毅，顽强勇敢，希望自己能学业有成，将来回到中国，好好报效祖国。所以，梁添成在万隆惟一的一所华侨学校读小学和中学时，成绩十分优秀，表现非常突出。

由于该校没办高中，梁添成初中毕业后的第二个月，母亲陈琳娘便将他送回祖国，在上海升学读高中。在上海，他更加努力学习，努力锻炼身体，决心为祖国的昌盛奉献一切。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东三省沦陷，日本军国主义的战火在中国大地上漫延，梁添成义愤填膺，决定弃文从戎。在家人的支持下，20岁的梁添成毅然入伍，报考了空军，并立下誓言：“我最少也要打下一架日机，即使牺牲了也值得。为了祖国的领土完整，一定要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

1937年晚秋，梁添成以优异的成绩，从空军学校毕业，成为了一名战机飞行员。他驾驶的是一架意大利战斗机，多次腾空迎战，战果显著，屡建功勋。不久，梁添成与一位叫夏伊乔的上海姑娘在南京结为夫妻，而这位夏伊乔姑娘，就是夏正璋的亲表姐。

1939年南京陷落，重庆成了全国的抗战大后方。当年年初，梁添成随所在的空军部队转移到了重庆，继续抗战。

1939年6月11日下午，日军集结27架轰炸机，从湖北武汉机场起飞，突袭重庆，对陪都进行狂轰滥炸。中国军队接令迎头痛击，中国空军某部四大队队长董明德率领7架战斗机在重庆嘉陵江北岸执行警戒，该大队第23分队奉命驾驶8架战斗机升空迎敌，其中一架战斗机为梁添成所驾驶。梁添成驾着银色战机，与战友配合，痛击日机。

战斗进行得十分残酷，中国战机的英勇奋战让日机伤亡惨重，不得不掉头逃窜，其逃跑航线是经重庆过涪陵、丰都、万县，然后降落在武汉机场。

为阻止日机逃跑，梁添成奉命驾机追击逃窜的日机。当追击到涪陵上空时，天色已晚，没想到日机结集多架飞机掉头包抄过来，梁添成寡不敌众，不幸被日机击中机头，来不及跳伞，与飞机一同坠落在涪陵，血洒涪州大地……

梁添成牺牲时，年仅26岁。

3史料

“华侨之鹰”屡建奇功

梁添成到底是怎样的一位抗战英雄？英雄牺牲之后是否后继有人？

经涪陵区委党史研究室的同志多方查阅历史资料，终于掌握到了一些史实：2008年，由北京大学历史系主编的《华侨华人百科全书——人物卷》，刊载了梁添成烈士事迹的条目，其中这样写道：“1939年6月11日，梁添成在重庆驾机与日机作战中，英勇牺牲，被追认为上尉……”经查证，在南京抗日烈士墓，还为梁添成立有墓碑，介绍了他牺牲在重庆涪陵的史实。

2007年7月，上海《新民晚报》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专门发表文章，颂扬了这位民族英烈和印尼华人的好儿子梁添成烈士。同年10月2日，《澳门日报》也载文纪念梁添成烈士。

在梁添成的遗孀夏伊乔的回忆录中，我们知道，1939年6月，梁添成在重庆涪陵牺牲的噩耗传到万隆后，万隆的华侨称他是“华侨之鹰”，当地华侨组织还专门为梁添成举办了一场极为隆重的追悼会，以寄托印尼华人对梁添成的崇敬和哀思。

梁添成牺牲时，妻子夏伊乔已怀孕三月。为表达对丈夫的思念，悲痛中的夏伊乔决定生下梁添成的遗腹子。当年10月，夏伊乔从上海回到印尼梁添成家，生下烈士的遗孤并取名梁国秀，并将梁国秀交由梁添成的母亲抚养。一年后，夏伊乔回到祖国，改嫁国画大师刘海粟。2012年4月25日，夏伊乔在上海病逝，享年96岁。而梁添成之母陈琳娘高寿至100岁，于1977年在印尼万隆去世。

据梁添成的战友苏汉生老先生回忆，梁添成生前历任国民党空军第四大队分队长、第二十三分队队长，曾在河南封印、山东枣庄及重庆一带与日寇作战，屡建奇功，多次被授予战斗英雄称号。

4目击

涪陵上空雄鹰坠落

那么，梁添成所架驶的战机究竟坠落在涪陵的什么地方？

“梁添成驾驶的飞机坠落在我老家新妙镇的黄家岩。”2013年5月下旬的一天，涪陵区委党史研究室的同志终于找到了梁添成牺牲时的目击者——84岁的涪陵市民朱玉祥。

据了解，一个偶然的机会，朱玉祥得知涪陵区委党史研究室正在收集梁添成的相关资料，特地找到笔者，他肯定地说：“梁添成驾驶的飞机就坠落在我老家新妙镇的黄家岩，我是亲眼所见，至今还记得起当时飞机与日机作战、然后坠落时的情景……”

2013年6月15日，笔者在涪陵新华中路再次拜访了朱玉祥。朱玉祥的老家在涪陵区新妙镇普陀村2社。据朱玉祥回忆，1939年6月的一天下午，当时只有10岁的他和哥哥朱华平正在家里玩耍，突然听到上空有飞机飞过，按惯例他和家人立即跑到屋外的竹林下躲藏。刚开始，朱玉祥抬头看到有飞机在飞，后面有飞机在追击。几秒钟后，只见前面的飞机掉头与追击的飞机交火，激战中的飞机一会儿升空进入云层，一会儿又俯冲下来，离地面很近进行低空交战。一两分钟后，突然有一架飞机被火力击中，冒着青烟往下坠。兄弟俩跟着邻居跑去看热闹，发现飞机坠毁的具体地点在离新妙镇约三公里、离朱玉祥老家不到两公里的弋阳桥下面一个叫黄家岩的地方。飞机坠落在小河沟旁，旁边还有一块稻田，右侧有一块很大的石头，飞机直接摔在了大石头上。

当朱玉祥兄弟跑到飞机坠落的地方时，四周巳围了四五十人，飞机完全燃烧起来，大家怕飞机再次爆炸，躲避得远远的，后有十几个胆子大的成年人，壮着胆子从驾驶舱里抢救出了飞行员，飞行员不仅全身衣服被烧烂，而且被烧得面目全非。朱玉祥后来听大人说，坠毁的不是日机，是中国的飞机，因为从飞机上的标志可以看出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个飞机的残骸仍在黄家岩，四周长满了野草。后来，不知被谁清理走了，久而久之，人们便将这件事遗忘了。但每次朱玉祥经过黄家岩时，都会想起当时飞机坠毁时的情景。

涪陵区委党史研究室就此判断：朱玉祥提供的口述资料很珍贵，基本上可以证实涪陵区新妙镇黄家岩就是“华侨之鹰”梁添成英勇栖性的地方。

（作者单位：重庆涪陵区委党史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