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孩子 只有同学,没有发小

版次:007    作者:来源:    2023年03月04日

□李晓

前不久,一个朋友的儿子结婚举办婚庆仪式,到处找伴郎,却找不到合适的人。朋友急了,问他儿子:“你去找几个发小,看看他们结婚了吗?”友人的儿子愣了愣反问:“爸啊,我还有发小吗?”

友人的儿子出生在城市,从小到大,从这条街搬到那条街,随父母先后搬了几次家,对发小的印象有些模糊了。友人对我说,人到中年,他还和当年在一条老巷子里拖着鼻涕一起长大的几个发小聚聚,喝喝酒,聊聊天,怀怀旧,这样的聚会挺温情美好的。

而今城里的孩子,生活在水泥森林里,生活在处处防范与戒备中,发小是不是成为一个发黄的影子,渐渐融化在记忆的深水里。

有一次,从东北回到故乡城市的老郭,在城里转悠,他却迷路了。当年的小城,早已长成了大城模样:拔地而起的幢幢高楼把城市的天际线抬高,商场里人山人海,走路的人低头看手机……老郭犹在梦中,这当年方圆不过十里的小城,不就是繁华大都市的翻版吗?当年小城如一幅淡雅山水画,已在晚霞里燃成了灰烬。

在故乡城市,老郭打理完一些亲戚之间的人情世故,最让他念想的,还是想去看望几个发小,还给他们一一带回了东北特产,可找啊找啊,那些童年的小伙伴们要么是在城里搬了新家不知去向,要么是跟随儿女去了外地,还有几个已不在人世了。老郭好不容易找到三两个老街坊里的发小,他们一起手拉手去城市河边。那天我也在场,他们坐在柳树下吹着风,打捞着童年往事,老郭聊着聊着就哭了。老郭回忆,在他13岁那年,他和城里一个小伙伴去乡下走亲戚,正是麦收季节,他和乡下那家孩子一起拿着镰刀去割麦子,五月的布谷鸟在浓密的树桠间叫得正欢,初夏风中,大地上麦浪滚滚,割麦的人佝偻着收割麦子,一步一步前倾,麦子一片一片倒下,割下的麦子被整齐堆码着,如一个个田野里的哨兵。

老郭说,就是童年那一幕,让他对土地上生长的庄稼,有了一种特别深厚的感情。老郭还记得,那次从乡下回城,乡下的小伙伴分别时泪水盈眶。后来,那个小伙伴进城来,提着家里的两只大公鸡,少年的小郭,喊上几个发小,一起杀了鸡,炖了一大锅鸡汤,那鸡汤喝了,好几天还感觉唇齿留香。

老郭离开故乡城市时,同我特地交流了一下关于城市孩子们对发小认知的问题。他伤感地说,而今城市的一些少年们,生活得多辛苦啊,往往在幼儿园就进入美术、书法、音乐等各种艺体班了,孩子们的父母,因为育儿焦虑,生怕输在了起跑线上,相互攀比着盘算着,提前规划着孩子们的未来,给他们划定了一条人工“起跑线”,每天催促着睡眼惺忪的孩子们早起,孩子们的童真,因为这种过早的负重而变得功利而世故,少年的眼眸里,露出的是浑浊而焦灼的光。这些孩子,哪还有一起无忧无虑奔跑玩耍的发小呢?

日益膨胀的城市,却让少年的心变得萎缩,让发小渐渐成为一个依稀背影。“城市应是孩子嬉戏玩耍的小街,是拐角处开到半夜的点心店,是列成一排的锁匠鞋匠,是二楼窗口探出头凝视远方的白发老奶奶……街道要短,要很容易出现拐角。”这是美国城市规划家简·雅各布斯在《大城市的死与生》中的话,也是城市少年们向往的一幅“清明上河图”。或许,这样的城市、这样的心境,会让缥缈的发小们,从远方归来,让孩子们在成长之城里触满记忆的根须,构成孩子们关于故乡城市一部分最亲切的体温。

发小们,快快归来,让我们喝一杯光阴里的陈酿,氤氲着童年往事的醇香,给苍白的日子添一丝温润,多一点抚慰。

(作者系万州区五桥街道办事处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