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1 作者:来源: 2023年03月09日
□张鉴
房间里依旧暗香浮动,但白色花朵已经枯萎。又想起老太太的话来:“过两天,你再来嘛,到时大栀子花一定开得很好了。”
记得那日,绕过几个荷塘,突然迷路了。眼前是破败的大院子,残垣断壁,荒草凄迷。惟有门口高大挺立的石柱,还隐隐透着当年的热闹和繁华。荷塘边竹树掩映下有一单家独户,更显疏离和落寞。
站在塘边堡坎上打量,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丛丛花树倚在岸边,树上飞来不计其数的白色蝴蝶,停在枝头。那白色羽翼在浓绿的枝叶间闪烁。我大声惊叫,奔跑到树下。哦,那不是蝴蝶,是盛开的栀子花!院子里,老汉专心修理农具;老太一边摘菜,一边热情地和我们摆起龙门阵来。她说,儿子外出打工,女儿出嫁了,大院子的人也都搬出去了,就我们舍不得这些花啊、草啊、菜啊、树啊的。你看,我们这儿一年四季鲜花盛开,有的是看头。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去摘几朵带回家,插在杯子里,用清水养着,要香一个星期呢。
正说着,一个小女孩从堡坎那边飞过来,大声喊着外婆。
“慢点!慢点啊!小心摔着了。”
“我要摘栀子花,外婆。”外孙女做完作业,过来摘花来了。
“要得,要得,你摘,你摘!”老太太满脸笑容,脸上的皱纹春水一般,瞬间荡开消融。
女孩趴在篱笆边,伸手要摘花。
“我来帮你吧。”我走过来,帮她摘了一把。
“阿姨,送你。”女孩高兴地递给我几朵刚摘的栀子花。
“我还要大栀子花。”女孩看着手里的花,有些不满足。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你不能去摘啊,水边危险。我去!”
那是女孩的爸爸,和女儿一起来看岳父母。他敏捷而小心地跨过竹篱笆,拉着树枝,手伸向另一棵高大的栀子花树。那株花树开得少,零零星星挂着几朵开得繁艳的,大部分还打着朵儿呢!
一阵风过,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一群鸭子、几只鸡摇头晃脑回家了。它们绕着主人,欢快地拍着翅膀,啄食院里泥土中的虫子和青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诗经》里的画面,童年时真真切切的记忆,温馨而美好。
女孩把大栀子花也分给我几朵,捧在手心,香得让人心醉。绕着院子游走一圈,篱笆边满是盛开的月季和绣球,小野花遍地是。池塘里铺满了田田荷叶,在满是浮萍的水面摇曳,晚风吹过,荷香四溢,烟霭从四周漫过来。老太太回到灶屋点燃柴火,一会儿,熟悉的饭菜香弥漫了整个院子。是啊,这么好的环境,甭说住了几十年的老人,就是刚到这儿的我也不忍离去。
往回走,心情很是不舍。沿山坡而上,田里种满玉米、花生、土豆和西红柿。葱葱茏茏一片生机勃勃。越来越发现,泥土的气息让我着迷。那些灯火摇曳下的应酬、社交场上的虚矫情谊,哪里抵得上半分这自由洒脱的乡野生活?
回头望去,这宁静的水边人家,成了我真正的向往。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