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

看看老重庆人是怎样通信的

版次:011    作者:来源:    2023年03月31日

巫溪宁厂古镇20世纪70年代邮政电信合营时期的“人民邮电”老营业用房

□陶灵

古代官方信件文书的传递,有专门的驿道、驿站、驿卒负责,类似于今天的邮路、邮件中转站、邮递员。

秦朝重庆就有通往中原咸阳的道路,大约在西汉时期开始出现驿道、驿站,每15公里设一驿,5公里设一亭,为文书传递人员途中提供食宿、换马服务。元代时,开始设急递铺。驿站之间由驿卒骑马传递信件文书,凡骑马不能到达之处,或普通公文,则由递铺卒步行递送。每10里、或15里设一铺,每10铺设一邮长。清代时,公文传递机构有驿、站、塘、台、所、铺,分别负责文书、军报和官物传递。现在重庆地名中很多带驿、亭、铺的,如铜罐驿、袁驿、邮亭、桥亭、石桥铺等等,便是沿袭了古时驿站、邮亭、递铺的称谓。

古代民间通信一般依靠朋友、亲戚、邻里互带信件来完成,如遇紧急事件,才会专门派人送信。当然,飞鸽传书也是古人采用的一种通信方式。

1重庆第一家民信局

清道光二年(1822年),湖北汉口胡万昌民信局在重庆朝天门信义街开设分局,重庆有了第一家负责民间信件传递的经营机构。胡万昌民信局在中国邮政史中占有重要的位置,清乾隆年间就在北京开设了分号,天津、上海、成都等大城市以及长江两岸的大小城镇,也有其分支机构。当时的重庆胡万昌民信局上门服务,派人去常有信件、包裹的客户家里收取,有时客户还没写好信件,就耐心等待。有些客户习惯做完当天生意关门后,才开始办理信件事务,民信局深夜仍派人上门收取。万县(现万州)是个水码头,当地人出行主要走水路,胡万昌民信局设在万县的分局,定期在码头上兜揽客商号和民众信件,方便群众。

重庆至宜昌、汉口的信件,分别需要5至6天和8至10天时间才能到达,邮资为60文;到奉节需3至4天,邮资40文;到万州2至3天,邮资30文。重庆寄到成都的信件需7至9天,邮资也才40文,这说明当时成渝大路通畅、易行。信局收取邮资做得很灵活,长期往来的固定客户,可先传递信件后收邮资,也可按月、季、年终一次性结账的方式。或者,不论客户信件多少,一季一年包干收取邮资。民信局收寄信件不贴邮票,在信件上盖上各种戳记。有一封当年的实寄封,上面盖着长条形戳记“天津胡万昌记轮船信局”,显然是天津分号收寄的信件,邮路为轮运。

1891年3月1日,重庆海关开始兼办邮政时,重庆已有民信经营机构16家,1910年重庆邮政总局改为副总局时,有近30家。

2轿行兼营民信业务

胡万昌民信局在重庆开设分局的第二年(1823年),一个叫陈松柏的重庆人创办了重庆最早的运输商行,商号名为“松柏长”,主营长路(长途)轿子和货运,兼营民信传递业务。老重庆的长路轿行大都兼营民信传递业务,现在看来,抬轿、运货、传递信件同属交通物流行业。

相传明末清初,重庆出现过一种叫“麻乡约”的非营利性民间通信松散组织。历史上“湖广填四川”,大批麻城人迁徙到川渝地区,远离故土、思乡心切,但又不可能举家返乡省亲,只能每年推选出代表回麻城探望,往返时带着两地的家信和土特产,以慰藉思乡之情。年年如此,久而久之相约成固定的习惯,称“麻乡约”。

清同治五年(1866年),一个名叫陈洪义的重庆綦江人,把设在昆明的“麻乡约大帮信轿行”商号,迁到重庆城白象街,经营长路轿子、货运和民信传递业务。陈洪义脸上有麻子,为人耿直,常替人排解纠纷。明清时奉官命在乡和里中管事的人,也称乡约,陈洪义因此叫“麻乡约”,商号便取其意。

顺便说一下,有些史料记载,咸丰三年(1853年)陈洪义做轿夫时,云南布政使唐炯赴任,雇其轿抬母亲,一路四平八稳,侍候周到,唐母甚喜,因此得到唐大人资助,创办“麻乡约大帮信轿行”。这是无稽之谈,唐烔在光绪八年(1882年)才任云南布政使,时间相差了整整30年。

陈洪义的民信业务有两大类:平信和快信,分别称“正站”和“快站”。快站一般比正站提前一半或三分之二的时间送达,邮资双方约定。快站中最出色的是“火烧信”和“幺帮信”。火烧信由专人投递,不加带其他信件,用火捻子将信封的一角烫烧个记号,日夜兼行,火速送到。幺帮信用很多层油纸捆绑,避免雨水浸湿,并且还捆在一块木片上,如途中不慎落水,马上可捞起来。“幺”是四川土话,或是“绕”字读别了,“捆绑”之意。云南天顺祥商号寄这种快站信到重庆,除正常的邮资照付外,另外加付纹银约二两。

正站信件的邮资和送达时间有明确规定,重庆至成都邮资32文,8天内到达;至贵阳邮资72文,11天内送达;至康定邮资100文,半个月内到达。

1928年和1931年,国民政府交通部以信函为国家专营为由,先后两次下令强制关闭全国民信局。1934年,麻乡约大帮信轿行兼营的民信业务结束,但货运业务成为西南地区首屈一指的商号,直到1949年因经营不善而歇业。

3重庆官办邮局兴起

鸦片战争后,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和机构进入中国,进行一定规模的投资,建立租界,自然涉及通信。因此,大约1842年,国内出现了一种“客邮”机构和商埠邮局,开在商埠和租界内,为非法邮政机构。1865年海关总税务司从上海迁往北京后,在一些通商口岸开办邮政业务,主要传递各口岸领事馆外国机构的信件,这是海关代办邮政阶段。1876年,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同意海关试办邮政,等有了成效,愿奏请将海关邮政改为国家邮政。1878年3月23日,天津海关书信馆对外开放业务,是海关试办邮政的开端,并在7月,发行了中国第一套邮票——大龙邮票。

1891年3月1日,重庆海关开关,重庆海关邮局(Customs Post Office)同时成立,按“Post”读音,民间称之为“拨驷达”局,首任税务司好博逊兼任邮政司。办理邮政业务时,使用大龙邮票、小龙邮票和后来发行的慈禧太后60寿辰纪念邮票。海关邮政,是政府大臣同意并经总理衙门授权试办的,应视为重庆最早经营民信业务的官办邮政机构。

1896年3月20日,光绪帝批准开办国家邮政,第二年2月20日大清邮政局正式成立,各海关寄信局统一改为大清邮政局。当时全国划分35个邮界,5个副邮界,重庆为邮界,设大清邮政重庆总局,是四川和重庆第一个正式的官办邮政机构,管辖成都副邮界、副总局及40个邮局和267个代办所。清政府这时有意收回邮政权,但实权仍由海关掌握,大清邮政重庆总局的首任局长由重庆海关税务司继续兼任。此为海关兼办邮政阶段。

1910年全国重新划分邮区,总局设在了成都,重庆改为副邮界副总局。

1911年5月28日,清政府邮传部从海关收回邮政权,重庆邮政与重庆海关随之分设,各司其职,但办公地点仍在海关内。

辛亥革命后的中华邮政,在1914年设四川邮务区四川邮务管理局,重庆和万县设一等邮局。1923年4月,因四川邮务区过大,划为西川、东川邮务区,重庆管理东川邮务区,重庆一等邮局升格为东川邮务管理局,辖82个县的邮局,其中一等局3个、二等局65个、三等局83个,以及四等局、支局、代办所、邮站等1900多个,直至1949年12月31日。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