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1 作者:来源: 2023年04月11日
□刘云霞
说出来不怕被人笑话,第一次见到荷花是我恋爱以后。那个夏天,在后来成为我夫君的男友家里。他家一长排泥墙草屋背后有一个池塘,像自然天成的荷花大盆景让人惊艳。莲叶田田,如诗如画。
那是第一次去男友家。之前,亲友极力反对我与他恋爱。他们的理由现实、充分又合情:婚姻是女人第二次重生。爱情算啥?决定一生幸福的是钱财,是物质。好不容易跳出农门,怎么又傻傻地嫁回到农村去呢?
我左右为难。有位同事姐姐看透了我的心思,好心又郑重地提醒我:“婚姻不是儿戏,那是一辈子的大事。不看家庭也看人品吧?要了解他的人品,得大大方方去了解他的家人。”
这是一个好主意!那天,男友的嫂子热情地张罗了丰盛菜肴,自家种的新鲜蔬菜,自家养的鸡鸭,各种炖炒,堆得满满的一大桌。饭后,他的大哥蹲在坝子边默默打理着一大篓子火葱。鳞茎已洗得白白净净,正在把干瘪的黄叶一片片掐掉。他说是要去赶集。细心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去赶集,倒像是为厨房准备着作料下锅。顿生好感,只有厚道朴实的人家,卖根葱也体恤着别人的心情。他们一家人表情相似,质朴中带着沉静。
男友说,自他母亲在世时他们家就年年种荷,荷花年年绽放。男友在兄弟姊妹中排行老八,他还有一个弟弟老九。在他母亲病危临终前,他父亲的妹妹,在贵阳水电部门工作的三姑回来,将9岁的老九领养走了。三姑允诺等把老九抚养成人成才了,就给她带回来。
故事是嫂子告诉我的,美丽,质朴,动人。三姑这一去再回来,已经是30年后。我已经是他们家老八的媳妇。时年我的儿子已经10岁了。
三姑将老九带到夫君母亲的坟前,她说:“嫂子,我兑现了当初的承诺,把老九养大成人给你带回来了。”
三姑很喜欢那一池灿烂的荷花。她说还在少女时池塘就是这样,现在依然没变。她看着看着就激动起来,满脸通红,满是皱纹的双手抚摸着荷叶微微地颤抖。荷叶叶脉的纹路粗粗细细,弯弯直直,镶嵌在薄薄的碧绿圆盘间,正如她默默走过的那些善良的、刚毅的、执着的路。
夜晚,三姑坚持要到荷塘边纳凉。她摇着老蒲扇,唠着温馨的旧事。荷塘承载着她旖旎的少女时光。她自己就是一朵静美清雅地盛开的荷。
荷塘清清。莲叶田田。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