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0 作者:来源: 2023年05月29日
□黎强
“斗鸡”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时一个最具男子气概的游戏。一下课,男孩子们高低胖瘦搭配分成两组,全都金鸡独立,用盘在站立腿上的那条腿的“髂膝头”(膝盖),与对方进行撞击,被撞得无法保持金鸡独立者为败。
小时候,住在老县城河坝街的娃儿们,都很喜欢这种简单的童年游戏。因为自带两条腿,方便又灵活,在老巷子、老院子任何空旷的地方,随时随地可以“开战”。人少就一对人,尽兴玩耍。人多就分成两个阵营,杀得难分难解。
小时候的冬天,很冷。那时的孩子们穿得简单,即或穿了棉袄,那凉飕飕的风也一直往颈项里灌,背心都冷僵了。一帮娃儿,心有灵犀,自发来到黄葛树下的空坝子,你挑战我,我挑战你,人人战斗情绪高昂。发小黑莽长得敦实,绝对是实力派,他总是率先出马,单立一条腿站在场子中间,挑逗小伙伴向他发起进攻,但往往是挑战者失败而逃,在一边抱着被撞得淤青疼痛的膝盖,泪水在眼眶里打旋旋。
我属于屡战屡败的角儿,在河坝街小伙伴面前是出了名的“巴角儿”。那天,邻居发小旺娃在河边沙坝“斗鸡”,被竹器社街的娃儿赢得颜面尽失,灰溜溜地跑来告诉我“那群崽儿好厉害哟,我们这边没人是他们的对手”。我一听这话,噌地站了起来,一种誓死捍卫小西门的荣誉感油然而生,拉着旺娃,找到黑莽,如此这般一商量,挺起腰板,急匆匆来到竹器社街,要替旺娃出口气,也为小伙伴争回面子。
这场所谓的荣誉之战,是以黑莽一瘸一拐、旺娃膝盖铁青和我闻风而逃收场。事后,我在“巴角儿”的老名号下又获得了一个新名号“兔儿”,意思是我临阵脱逃,跑得比兔子还快。
在学校里,孩子们也是爱“斗鸡”的。课间10分钟休息,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就一窝蜂跑出教室,或在走廊的墙角开始“挤油渣儿”,或是急匆匆跑到操场的一角,拉起一条腿,就此开始对阵起来。
操场上,你追我躲,你躲我追,不知不觉间身体就热乎起来。在斗鸡时,我突然发现好看的同桌晓梅,常常站在操场的一边看我斗鸡,好像还给我做过加油的手势呢。这一下,我更来劲啦,完全忘记了自己“巴角儿”加“兔儿”的水平,在对阵中左冲右突,还故意把对手引诱到靠近晓梅的地方,煞费苦心地展示我的男儿气概。我身体本来就差,一阵折腾,背心被汗水湿透。坐在教室里继续上课,我感冒了,鼻涕长流。
母亲得知后,我又被揪着耳朵教训了一番:“喊你莫要去疯玩,感冒了要打针吃药,几天的伙食钱就除脱啦,晓得不?”
父亲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有啥子嘛?大不了下个星期不吃油荤就是嘛!男娃娃家的,当然要有男子汉的样子嘛!女兮兮的,今后咋能成得了大器!”
时至今日,晓梅早已经嫁为人妻,偶尔同学聚会见面,但我从未问过她,那些年在操场边看男生斗鸡游戏,是不是来看我的?
斗鸡游戏,胜负双方,髂膝头都是会淤青的,是会疼痛的。但留在髂膝头上的童趣,是幸福的、快乐的……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