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墅平

万州城市中心地带有个高笋塘广场，那一坡石梯下的一处小坝子上，一个身材高大的大胡子男人，常年如一日地摆着小食摊，很用心地炒他拿手的“土豆”。

他炒出的土豆，色泽金黄，外酥里软；油而不腻，香辣可口。小食摊边，总有络绎不绝的顾客，孩子尤其多。大胡子也会忙而不乱地将炒好的土豆拌上调料，盛入一只一次性纸碗里，微笑着递给守候在摊子前的顾客。

锅里飘溢出阵阵香气，顾客们接过一碗碗炒土豆，现场就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万州城里，卖炒土豆的不少，但大家对大胡子炒出的土豆情有独钟，但凡吃过的人，都啧啧称赞，最后成为忠实的回头客。吃的人多了，大胡子炒土豆便红火起来，成为一道特色美食，据说还获得“万州著名小吃”——“土豆王”美誉。

大胡子在小食摊边，一站就是近三十个年头。永远带着微笑的面容，配上那飘拂于下巴的一绺如瀑长须，亲和又不失庄重。

我在乡下出生长大，土豆对我来说，并不稀奇。人到中年才搬家进城，也过了喜好街头小吃的年龄，真的还没品尝过大胡子炒的土豆。

但我每走过此地，都会驻足，欣赏一阵他那一绺如瀑美须，挥舞一把小铁铲翻炒土豆的娴熟动作，面带笑容不慌不忙招呼四围一大群顾客的儒雅姿态。想起三国名将关云长，亦是美须如瀑。不过，关云长是靠一把青龙偃月刀驰骋疆场而名扬天下；眼前的美须男人，则是靠一把小铁铲翻炒土豆而名扬万州。

“有人曾出一笔不菲的价钱，想要买下他的这一把大胡子，他不干呢……”一位市民说。

我笑笑说：“他这把美须，很特别很有个性，是在为自家小吃摊作形象代言呢，哪能轻易卖掉啊。”

“土豆王”小食摊，像一道精神符号，悄然入驻无数万州人心里。

只是，生命无常。几年前，这位“土豆王”溘然长逝。那个位置，也因而空缺了一段日子。那日，当我走过时，驻足望那空缺处，心上亦如空缺了一般。身边一个个走过的市民，脸上似乎都挂着一种怅然若失的神情。

又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我再次经过此地时，忽然惊喜地看见，在以前那个熟悉的位置，那个熟悉的小食摊又出现了。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用一把小铁铲，在锅里翻炒土豆，正如曾经的那个美须男人一样……而那块招牌上，赫然写着“土豆王妹妹”几个字，边上配有一张“土豆王”的生前照，依然美须动人，笑容可亲。

“万州著名小吃”——“30年老字号”的字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作者单位：重庆万州武陵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