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碟九香屁巴虫,胜过佳肴满蒸笼”

食虫记

版次:011    作者:来源:    2023年06月15日

□文猛

盛夏,郊野田园里,瓜棚豆架上,葱茏林木间,随处可见屁巴虫踪影。这种青黛甲壳虫,拇指盖般大小,能飞善爬,灵快异常,看上去本没有什么奇特地方,但摸上去就有奇特之处啦,只要你一触到这虫,它会从尾部放出臭气来,奇臭无比,民间称为“打屁虫”“屁巴虫”。

有臭气,自然就不会与吃摊上关系,可是突然有胆大者把这东西炒来吃,居然发现这东西特别好吃,而且还有医生确认的多种滋补作用,于是就有人捉来很多屁巴虫炒来吃。俗语说“一碟九香屁巴虫,胜过佳肴满蒸笼”,就说的这个事。

我小时总讨厌其放屁和屁巴虫之俗名,不敢吃,害怕臭死我。去年秋天去嘉陵江边采访,却见江边古镇青石板老街上,居然有人专卖此美食,买了用纸包着揣入衣袋中,边走边吃,连嗑带嚼,别有情趣。问当地人,当地人说过去吃屁巴虫的年代是因为太穷,大人小孩难得吃上顿好的,就捉来屁巴虫炒着吃了算是打牙祭。后来有些专事研究的人说,屁巴虫药用价值高有九香虫之称,是大补之物。

翻阅医药书籍,《本草纲目》上面说:“九香虫,状若水龟,身青黑色,至冬伏于石下,土人多取之,以充人事。到惊蛰后即飞出,不可用矣。气味咸,温,无毒。主治膈脘滞,脾肾亏损,壮元阳。”

还真不是吹的!

我开始后悔小时没吃此物,以致自己气质不够。就讨问九香屁巴虫捉食法,当地人说我运气真好,这正是捉食屁巴虫最好时节。他们把我带到江边,说松软泥沙上,卵石缝隙间,既透气,又湿润,还避寒,成群结队的屁巴虫就聚集蛰伏在这些地方,是它们越冬的最佳所在。

提着铁盒子,扑向卵石,一掀开,里面的屁巴虫正昏昏欲睡,手一碰,它即刻醒来,臭屁立刻放出,双手冲得焦黄。

最好的季节,有最热情的江边上岸渔民指导,收获是必然的,很快就捉了很多屁巴虫,走向渔民家。嘉陵江全域禁渔后,原来的渔民纷纷上岸,他们在岸上开始了新的生活,不去询问他们上岸的事情,我们把捉得的屁巴虫放在器皿中,用温热水冲之。屁巴虫突遇大灾,纷纷放屁以求自保,不一会儿热水就冲染成黄水。换水再浸冲之。几番下来,屁巴虫放尽臭气,翅足皆伸,水已清澈,捞起来等水沥干后炒食。浸泡屁巴虫不能心急,选择好合适水温,让屁巴虫不至于因为太热或太冷猝死,放不尽肚中之臭屁,在你品尝时会臭得你哭爹叫娘。

炒屁巴虫特别讲究火候,旺火猛烧,虫体顷刻即焦,吃不得,得以微火慢慢炒。屁巴虫刚下锅时虽色泽暗淡,却不必用油,只加点盐就行。慢火焙炒中,虫体开始干燥冒出油来,缕缕异香愈益浓烈,虫体便油晶晶,色如琥珀墨玉,浓香四溢。

我还是厌恶其俗气之名和其难闻臭气,不敢下筷。渔民说,你刚才不是讲了你吃过很多虫,怎么遇到九香屁巴虫却口软了,一下激起我勇气,夹起放入口中越嚼越香,的确味美。

当地人说,吃了屁巴虫,补功赛参茸,严冬不怕冷,夜晚不尿床,神奇得很。

吃了九香屁巴虫,是否补身体无法纵比和感受,但其美味却是让人终生难忘。

小小屁巴虫,臭又香,香即臭,臭即香,奇臭与奇香,哲理深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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傣家山寨昆虫宴

西双版纳流沙河畔的嘎洒乡曼英山寨,食馆并不大,静静地位于流沙河边,也是傣家常有的竹楼。山寨主人请我们在竹林下喝完了竹筒茶,笑着说:“今天我们没饭吃了,专吃虫!”目瞪口呆。

主人把我们请上竹楼,竹桌上早已摆好菜,果然到处皆“虫”。满满一桌昆虫席,除了油炸蚂蚱我熟悉,其他都是第一次亲密接触。

一道酱拌蟋蟀,说是剔去蟋蟀翅膀和内脏,然后刀剁为肉酱,拌上青葱姜末胡椒之类调料,成为紫色糊状。如果不听介绍,谁也不会想到这类似巧克力色的东西会是那弹琴高手的肉酱。

一道知了背肉馅,说是将知了的脚、翅去掉,洗净后,用刀从背上划开,将拌好的肉馅夹进知了体内,用细篾子扎好,放进油锅煎黄而成红光油亮、皮脆肉松、清香诱人的傣家特色菜。

一道酸拌蚂蚁蛋,成为昆虫宴席上的“眼睛”。小的如碎米粒大小,大的如豌豆,外观白嫩,赏心悦目。主人说这道菜因其采集难、药用价值高,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食用的蚂蚁蛋都是生长在树上的大黄蚂蚁所产,要去取蛋,免不了要承受蚂蚁叮咬之苦,因此傣家民间有“不是强者,休想吃到蚂蚁蛋”之说。

连云港吃豆虫

连云港朋友把我们带到集市上,就见有一个摊上放着一只大匾,里面爬满了胖胖的暗绿色的昆虫幼虫。朋友说这就是豆虫,其样儿跟云南竹虫相似,个头比家蚕大,它专吃大豆叶,所以长得很壮硕。朋友说豆虫在初冬休眠前吃过很多豆叶,所以体内积累了大量的脂肪,要是用擀面杖往前一推,还能从尾部挤出如猪脑的黄油,拿回家与鸡蛋共炒、与面粉调匀摊饼或跟白菜烧成汤,味香美得很!挤了黄油的豆虫空壳,在里面填入肉糜,往油锅中一炸,又是一道美味佳肴。

朋友从摊主手中买了些豆虫,大家像刚狩猎收获归家一样,幸福地忙碌起来,我最先抢到擀面杖就要挤黄油,让朋友喝住,说要先用清水洗净,再用开水烫后才挤黄油……

那晚我们用豆虫黄油炒了鸡蛋、摊了面饼,用虫壳填上肉糜炸了大盘,吃得很美,只可惜豆虫买得不多,吃得心中有些欠欠的。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