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卫

每个地方都有闲人，我住的小区也有个闲人，叫二闲。

当初，我以为他还有个哥，叫大闲。后来才晓得，他是独生子女，大名王中全，因为不喜欢打工，不喜欢干活，游手好闲，还喜欢摆闲话，大伙就给他取了个绰号：二闲。

闲人不做事，有时间，但生活要钱呀。当时他才20多岁，被安排在灯泡厂上班，可没上几年班，因为工厂改制，买断工龄，就成了下岗工人。

别的下岗工人要不再就业，要不摆摊设点自谋职业。二闲耍起，当时他刚结婚不久，还生了个乖乖女儿，妻子去雷氏照明打工，他在家待业。

那时街办成立联防队，主要任务是夜间巡逻。二闲的爹托人给他报了名，二闲上了一周班，不干了。为啥？因为睡不好瞌睡，每晚要巡逻到深夜两三点。还因为他巡逻，挨了一耳光。

那时，移民新城正在建设中，有许多建筑工地。工人们晚上要不睡工棚，要不睡才修建起的毛坯房，都是自带铺盖。二闲晚上巡逻到一个工地放工具的棚房，听到里面有声音，二闲逞能，上前把篱笆门踹开，却傻了。一对男女建筑工人，正在床上睡觉。

这女人披衣起来，顺手给二闲一耳光：两口子睡觉，有啥好看？

二闲没想到会被打，借故离开了联防队。

二闲不上班，就成了小区的闲人。别人打麻将，他当“眨巴眼”，因为没钱，上不了场。别人家做事，他去帮忙。红事，他去吆喝吃饭；白事，他去指挥放花圈，也算出了力。何况多个人，多只碗，主人家也乐意。但小区不可能天天有红白喜事，好多时候，二闲闲得无聊，正是精壮年纪，在家白吃饭，家人有意见。

居委会也为他着急，如果长期没工作的人多，治安必然会出事。要不偷，要不摸，要不惹是生非。二闲这种人，初中没读完，人又懒散，真不好办。主任想了又想，想到一个招——小区一万多人，有好多家只有留守老人，年轻人到外地打工，老人们遇到下力事，或病倒在床，束手无策。

经过调查，整个居委会这样的人家，有一百多户。

居委会主任对二闲说：你每天把这一百多户走一遍，敲门，进屋问下有没有需要下力的或其他帮助的，每个月给你适当补助。

这事不累，但也不轻松。一是居委会分成几个片区；二是要楼上楼下地跑，小区极少电梯房；三是有部分老人聋或哑或腿脚不利索，交流困难。

二闲反正闲得难受，就接受了这个工作。

没想到的是，这事儿他干了两个月，竟然受到人们的好评。一次，他遇上一老人突然发病，打120叫来救护车，他早把老人从五楼背下楼，因抢救及时老人才活下来。老人的儿女要感谢他，给他钱，二闲坚决不收。

还有一次，是一对老人在家炕腊肉，用的木柴，引起了火灾，二闲遇上了，扑灭了火源。

再次是他去巡视，发现一个上门推销老年人保健品的青年，二闲询问，那人因为推销假的保健品，吓得逃跑崴了脚，只好交代，被送到派出所。

口口相传，二闲成了小区名人，还是难得的好人。

本地报纸发了篇新闻：《敲门声声情 XX居委会关怀留守老人》。居委会也受到上级表彰，主任高兴，二闲也涨了工资。

二闲出大名，还是这件事。

慈竹林小区有位黄大娘，儿子之前在外地打工，性格毛躁，几句话不对路，跟二闲动了拳头。黄大娘的儿子手重，把二闲打得脸上肿了一周。

这事闹大了，派出所要拘留黄大娘的儿子。这时二闲却说：不能这样处理，是自己先动的手，要拘留先拘留他。这样，黄大娘的儿子才躲过一劫。

我问二闲当时为啥不让派出所拘留黄大娘的儿子？二闲说，一个被派出所拘留过的人，以后不好打工。

嗨，二闲，成了二贤——贤良、贤惠。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