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芳

夏日的午后,太阳炙烤着大地。走在街头，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滚滚袭来。我感觉口干舌燥，想买支清凉的冰糕来解暑，便去了附近的超市。

打开冰柜，各式口味的冰糕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我买了一支形状如菠萝的冰糕，剥开精美的包装纸，将冰糕含在口里，轻轻地抿着，只觉得全身心凉爽舒适极了。这感觉顿时唤醒了我儿时买冰糕的美好记忆。

“冰糕……”儿时的夏天，大街上常传来叫卖冰糕的声音。卖冰糕的大多是年轻人，他们的肩上挎着正方形绿色木箱，箱里存放几十支冰糕，里面用棉被盖着，以防融化掉。他们在叫卖的时候，特意将“糕”字拖得很长，这在炎热的夏天，简直是对人们最大的诱惑。

有位经常在校门口卖冰糕的女子，二十出头，身材修长，模样清秀，还梳着长长的辫子。在叫“冰糕”二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像唱歌一样动听。她每次路过校门，我都会盯着她肩上绿色的木箱出神。

“买冰糕吗？”有次见我一直打量她，她停下来问我。

“多少钱一支？”我一时慌乱，随口问了一句。

“5分！”她说完像是很期待似地望着我。见我没反应，她赶紧说，“4分吧，放学了，冰糕快化了。”我捏了捏裤兜，里面有5分钱。早上母亲给了我一毛钱，我花了五分钱买了两个小白糕，这剩下的5分，刚好是明天的早餐钱。可我实在受不了冰糕的诱惑，再说这多划算啊。我一咬牙，赶紧支付给了女子4分钱。我从她手里接过冒着丝丝白气儿的白糖冰糕，含在口里慢舔细抿，全身顿时凉爽通畅，格外地舒坦。

我以早上吃不饱为由，向母亲多申请了早餐费，这样省出来的钱就可以买冰糕。我将买便宜冰糕的经验分享给了小伙伴们，自那以后，哪怕渴得要命，我们也一定要等到下午放学后才买。这样别人花5分钱买的冰糕，我们只需要4分钱，有时冰糕化得厉害，只要3分钱，甚至2分。

买来的冰糕，我不会一下子塞进嘴里，“吱嘎吱嘎”地嚼碎咽了，而是放在嘴边，贪婪又吝惜地伸长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吃完后，连那根棍子我都要放在嘴里含半天，久久不肯丢掉。

买来的冰糕有时不舍得吃，我便先将它放进玻璃杯里，看它慢慢化成冰水，然后再一小口一小口地慢饮。那一滴一滴清甜清甜的汁水，带着冰冰的凉意直窜入五脏六腑——那真是全世界最好喝的饮品啊！

因为贪恋冰糕的清凉爽口，我甚至幻想着，要是我家有亲戚在卖冰糕该多好。

我的美好愿望，还真的成了现实。那位在校门口卖冰糕的女子，不久后竟嫁给了我的表叔。每次见到我，表婶就会打开木箱，递给我一支冰糕，却不肯收我的钱。我总是推说不要不要，手却早就伸过去了。

因为有亲戚卖冰糕，那些年的夏天，我成了小伙伴们最羡慕的对象。

我吃免费冰糕的事，不久被母亲知道了。她将我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她说表婶每天顶着烈日卖冰糕很辛苦，这让我感觉很不好意思。

随着时代的发展，大街上再也听不到“冰糕”二字的叫卖声，冷饮店里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冰糕应有尽有，价格也越来越高。冰糕也不再是夏天的专属品，人们一年四季都能吃到各种口味的冰糕。

当年卖冰糕的表婶已年过半百，每次见她带着小孙女在冷饮店选购各式各样的冰糕，我都会抢着替她付钱。或许她早忘了当年支援我冰糕的事，可那冰冰甜甜的冰糕味道，却一直让我回味无穷。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开州区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