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1 2023年07月13日
笔者1972年在解放碑留真照相馆的留影
笔者1990年8月17日在解放碑的留影
□尧放鸣
少儿时期我家住远郊的南桐煤矿时,就常听矿上的大人们有“进城不到解放碑,就算不上进城”之说。那时,我从心里向往能有一天到解放碑去逛一逛该多好哇。
机会终于来了,1972年春季,南桐煤矿职工子弟学校和南桐中学联合文艺宣传队的节目被南桐矿区推荐到市里参加全市中小学文艺汇演,我在宣传队里担任笛子吹奏。演出的头天一大早,矿上派出专车把我们宣传队的全体成员送到了重庆市中区朝天门附近的重庆饭店住宿。带队老师叫我们抓紧时间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下午4点到不远的胜利剧场去熟悉舞台,晚上就在该剧场演出。
回到房间不一会儿,我见其他同学都睡着了,便悄悄地溜出了饭店,照着重庆饭店的一个服务员大姐指引的路线,朝解放碑方向走去。
走过小什字路段,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民族路,放眼看过去,眼前一亮,哇,向往已久的解放碑就出现在眼前。我心里非常激动,围着解放碑从各个角度仰望。
兴奋中的我又来到了重庆百货大楼,琳琅满目的商品令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可是我一个中学生包里只有母亲给的8角线,只好过过眼瘾,开开眼界,感受一下大都市商场的氛围。我向行人打听后来到了颐之时餐馆,因为囊中羞涩,所以不好意思进去。在餐馆外伫立了很久,就餐的人员进进出出好不热闹。特别是餐馆里飘出来的酒菜香味使我不住地吞咽口水,只好赶紧离开此地,以免被笑话。
离开颐之时餐馆后,我又向路人问到了留真照相馆,给我的感觉是大城市的照相馆确实不一样,大气有派头,橱窗里摆放的放大照片是那样的精致。我小心地问柜台里的营业员大姐:“照张相多少钱?”
“看你照多少寸的噻?”营业员大姐反问我。
“比两寸的稍微大点点。”我比了一下手势。
“哦,那就照4寸吧,6角8分钱。”营业员大姐随后就开好了票。
我告诉营业员大姐,我是南桐矿区来的,照片出来后给我寄到家里去。她就将一个贴好邮票的信封递给我,叫我把详细地址和收件人姓名写清楚,邮票和信封加一角钱。
“好的。”我接过信封随即伏在柜台上,在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好交给了营业员大姐。
“哇!”营业员大姐惊讶道:“小弟娃,你字写得真不错哟,你是不是经常写信呀?”
“是的,我大姐在北碚区修建铁路,二姐在南川县当知青,我经常给她们写信。”我老老实实地说。
“哦,怪不得你信封写得这么熟练,字又写得好。有些成年人都不如你,字写得歪歪斜斜不说,格式还反起写,把收件人姓名写在信封上面,地址写在下面,你说气不气人。”营业员大姐笑道。
随后,我拿着营业员大姐开的收据来到摄影厅,摄影师是个年轻人,相貌现在回想起来阳光帅气,他接过我手中的收据,叫我坐在一个独凳子上,给我设计好造型姿势后,再调整各个灯具的光源角度,手握着照相机快门气囊球,叫我看着他手中的气囊球快门,表情自然点,一下子捏了捏快门气囊后,随手关了摄影灯具的光源。
当时,我真的愣了一下,这么一下子就照完了,我还没有什么感觉呢。毕竟是第一次进城,人生地不熟的,胆子比较小也不敢问,就悄悄离开了照相馆,估计时间也不早了,匆匆地回到了重庆饭店。
十多天后的一个中午,我放学回家,婆婆将一个信封拿给我,说上午邮递员送来的。我一看信封上我的字迹就晓得照片终于寄来了。我赶快撕开信封,将照片拿在手里一瞧,说实话,真的照得非常漂亮,我非常满意,此前的担忧一扫而光。我将照片拿给家人们看,他们都说照得好,城里的大照相馆就是不一样。
我非常珍惜这张照片,一直珍藏在我的抽屉里,他是我风华少年时代的珍贵记忆。正因为这张照片的影响,我爱上了摄影。
20世纪90年代初,由于妻子无业就在家带两岁多的儿子,一家三口就靠我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显得非常吃紧。在朋友和摄影同行的鼓励下,我在教会了妻子摄影、冲洗胶卷和印相放大技术后,便开了一家小照相馆。照相馆开业后,我几乎一个月左右就要到重庆城区临江门的一家摄影器材批发商店进一次摄影材料。
在我的影集中一张当年我路过解放碑时的照片,就是一位在重庆近郊经营照相馆的同行拍摄的。照片中,我左手夹着业务包,右手拿着手机边走边打手机,用现在年轻人的眼光看可能感到可笑。
记得那天路上堵车,早上2点半的车到达青年路终点站时已临近中午了。下车后匆匆忙忙地赶往批发商店,为了节约时间早点返回万盛,一路上我用手机拨通了批发商店老板,联系摄影器材批发部,告诉我要的货物数量,并请他们将我要的货打好包,我到后付款就走。打完电话后,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兄弟,业务很忙哦?走路都在联系业务,还是有手机方便噻?”
我转身一看,原来是近郊的一个同行,进货时经常碰头,也相互交流各自的业务状况,他大我七八岁,把我当小兄弟看待,为人耿直、豪爽,我俩很合得来,每次进货碰巧见面后都要聊上一阵。他告诉我,刚才他正在试拍新进的傻瓜相机,见我打着手机过来后,就乘机偷拍了几张。
其实在那个年代,还是改革开放的早期,拥有手机者毕竟不多,好像是每月60元的手机费,5角一分钟的通话费,还是比较大的消费。我也没有买手机的打算。有一次,进货时碰到这位哥子,手里持着手机正在哇哇哇地通话谈业务。随后他开导我,尽快买手机,大小是个老板,做得太寒酸了,更是被人瞧不起。
在他的启发下,我终于下决心,下次进货时,特地在解放碑一手机店花3000多元购了一只摩托罗拉手机。记得当手机挂在腰上,一下子感到精神百倍,特别自信。来到批发部后,故意大声哇气给老婆通话:“喂,我到重庆了,富士彩色胶卷还增加一百个不?哦,柯达呢?哦,那傻瓜相机还进10个嘛,马上要放暑假了,学生娃儿喜欢买!哦,好的!”随后,优雅地合上手机,感到老板与员工都对我刮目相看,现在回想起来都感到可笑至极。妻子也常常嘲笑我:腰杆上挂个死耗子,冒充打猎匠!
如今,妻子开的照相馆已经经营了30多年了,妻子也过了退休年龄三年多,本想继续做下去,只是今年初,家在重庆两江新区的儿子要我们老两口去城里带10个月大的小孙女,才不得不听从安排,关闭了照相馆。
作者单位:万盛经开区卫生健康综合行政执法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