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07 2023年07月15日
□徐成文
以游哉游哉的态度在南滨路散步,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叫住我:“老师,还记得我不?我给你家维修过冰箱。你还递我一瓶矿泉水呢。”我的目光正在恍惚,中年人将身边的孩子拉过来,“这是××中学的老师,你明年就去那里读书。”
记忆还在艰难地寻找,中年人黝黑的手指向我递过一支烟:“老师,我家小儿来读书就安排在你班啊,你是好人,孩子跟着你会学习好的。”孩子很腼腆,应该是平时很少进城,一脸的惊异,一世界的好奇。
去年八月,天气出奇的热。在空调房里避暑,日子也无比的干燥。“冰箱有问题了,这么多的肉怎么办!”妻子惊讶的神情,与当年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没有两样。翻箱倒柜,在一叠一叠家电说明书里,寻觅属于冰箱的那份。妻子按着上面提供的售后服务电话打过去,先是普通话,妻子也跟着一番普通话,后为方言,妻子像憋坏了的孩子,呼出一大口气,将冰箱的问题一一道出。我们在空调屋里静等师傅上门服务。一看手机里显示天气40℃——应该明早才会来吧——早晨天气稍稍凉爽一点。
“砰——砰——”似乎有零碎的敲门声。我们仨都不愿意走出空调房,不愿踏入热如蒸笼的客厅。敲门声再次响起,妻子熬不过我和女儿,穿着拖鞋向“火海”走去——快请进!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听见。妻子朝空调房高分贝喊——维修冰箱的师傅来了。我冒着中暑的危险,来到厨房。师傅已经掏出大挎包里的各样工具,在冰箱周围诊断。
“这么热的天,真是辛苦你了。其实你可以明早来,反正冰箱里的东西我们也处理了。”都是劳动人民出身,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师傅这般辛苦。“这没什么辛苦不辛苦,我们搞售后工作的,是24小时待命,顾客就是我们的上帝。”师傅边说边劳动着。虽说得轻巧,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流淌,正在浸湿着他洗得发白的工装。
我快速打开能带动厨房的大三匹空调,我们躺在家休息都觉得很热,何况刚从外面进屋的师傅呢?“师傅,休息一下,喝杯热水。”我递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不好意思,我不喝热水,冷水就行。”师傅就着厨房的水龙头,一下咕噜咕噜喝了。我从卧室拿出一瓶矿泉水,师傅表示已经解渴了。一瓶500ml的矿泉水,被师傅放置于灶台面上。
我和师傅攀谈起来——他来自当地一个偏僻的农村,夫妻俩都进城务工,大女儿在城里念高中,小儿子在乡里读小学。我是附近中学的老师。
“老师,问个事,孩子的户口在农村,来你们学校读初中,可以不?”师傅关上了冰箱门,用他带来的专用湿纸擦拭着冰箱的表面,一眼的期待。“可以啊,到时候找你们公司开具证明,以孩子随父母进城务工的名义就可以入学。”师傅一把握住我的手,表达感谢,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肮脏”的手玷污了我“洁白”的手,一下缩了回去,一脸的尴尬。我露出久违的微笑,我怕师傅因为自己的冒失而过意不去。
师傅始终不愿意坐下休息一会,他言归正传,将冰箱的日常维护知识一股脑倒出来,我和妻子就是接收的水池。
“把这瓶水带上。”师傅离家,我送他出门,将那瓶没有启封的矿泉水递到他手上。
我期待着师傅的小儿来就读我的班级,希望他以后也会在别人口渴时递上一瓶水。
(作者现供职于重庆市万州第三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