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走一个钟头 妈妈背我去看露天电影

版次:011    2023年07月19日

□赵瑜

偶然听老歌,校园民谣,那些风靡20世纪90年代初的旋律今天听起来依旧美丽动人,特别是有首歌叫《露天电影院》,校园歌手郁冬在灰灰的水泥森林里感伤人生,他低低地唱道:“我家楼下的空地是一个电影院,在夏天的夜晚它不再出现,如今的孩子们已不懂得从前,那时候的人们陶醉过的世界……城市里再没有露天的电影院,我再也看不到银幕的反面,你是不是还在做那时的游戏,看着电影的时候已看不见星星。”

啊,从前的露天电影,勾起多少回忆!从没忘记过那些看露天电影的日子:当星星开始调皮地眨眼时,一群群人手里捧着报纸包着的瓜子花生,向一个地方汇拢过去,小小的操场上,只听见凉风中放映机“嗖嗖”地转动,雪白的银幕上闪现出一个个的镜头……

露天电影曾那么的时髦,可以说是我小时候的文化盛宴,如过年一般欢喜热闹。妈妈给我说,20世纪70年代末的川西北藏区,听说要放露天电影《山姑娘》了,她激动地背起3岁的我在雪地里走了一个钟头去看,结果回来的路上滑倒了,我的小手脱了臼,好多天都不能动弹,哭哭啼啼的,问我记不记得。我记不起了,只记得一说要放电影,小孩子们很早就拿起木板凳抢位置,电影里枪林弹雨,小孩子就争抢着跑到银幕后面看有没有子弹壳落到地上,被大人们一阵哄笑。那时候的电影大多是黑白片,剧情不复杂,小孩子能看懂,有一种很鲜明的是非感:白天阳光明媚,夜晚一闪即逝;坏人带着一副奸诈的丑脸,好人相貌堂堂,正气凛然。一切都是邪不胜正,人们坚信明天一定会好,电影完了的时候观众们还热血沸腾地讨论、鼓掌。偶尔还有爱情片,记得有个镜头是一男一女,女的拿条纱巾在前面跑啊跑,男的在后面追啊追,大人就要来蒙眼睛,说小娃儿不准看。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在铜元局劳光广场看《画皮》。那是20世纪80年代初,我读小学了。几个同学约起,五分钱一张票。听说《画皮》非常恐怖,还有艳鬼,人们的好奇心高涨,广场上挤得密密匝匝,观众坐满了阶梯,卖汽水和瓜子的小贩笑得合不拢嘴。看着看着,夏日的夜空隐隐闪起电光,滚过几声闷雷,正好情节步步惊心,演到美女忽然变成了绿脸的鬼,在画皮的时候,刚好一个炸雷,几百个人吓得哇哇大叫,有些小孩子当场吓哭。我心里直发抖,又发冷,幸好和同学坐得很近,互相挤着,相互安慰,心稍微平静一点。散场后,还无比的兴奋,讨论剧情。如今的电影,科技发达,画面逼真,但看恐怖片,吃着爆米花,坐在环绕高保真音响的电影院里,却很少有当年那种全体惊声尖叫的场面了。

怀念露天电影。回忆中,夏日清凉的傍晚,当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江面,晚风轻扬,人声渐息,人们大口嚼着零食,喝着汽水,盯着屏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是多么悠闲的事情。如果嫌电影不好看,可以东张西望,或者抬头注视天边的明月,侧耳倾听蛐蛐的歌唱,看星星点点的萤火在身边飞舞,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何况,现在的电影院票价动辄四五十元,哪里有那时的露天电影价廉物美。

以为露天电影是古老的产品,但后来又看到时尚杂志说:“国外露天电影卷土重来,人们觉得看露天电影可以强烈地感受户外生活,体验到久违的团队精神。”“国际范儿”的露天电影是走的创意路线,草地上、河面上、森林里,成为年轻人的时髦活动。更类似音乐节一样的大Patty,包含美食、美酒、音乐、电影、市集,很好玩。曾经在巴黎东北部新兴文化区拉·维莱特公园,有个“露天电影节”,每年都会确定一个与电影有关的主题,贯穿整个电影放映季。我心里暗暗羡慕:“飞去巴黎看电影,多么浪漫,可那一张机票钱都够得上看一年的室内电影了。”

去年夏天,居住的小区惊喜地迎来了“文化进基层”露天电影放映队,我充满怀旧之情,在幢幢树影下看了一场已看过的经典电影。虽然画面不算高清,屏幕也不大,身边有老人们的唠叨,孩子们的笑闹,但居然很有气氛。暴雨过后的晚上,天气凉爽,心旷神怡,我吃着一支冰糕,认认真真地听着对白,仿佛回到了童年。

露天电影,是一组多么有意境的词语。有夏夜的沁凉、星星的微光、荧幕上的爱恨。那样简单的快乐,见证着我们沉醉过的飞一般的岁月。 (作者单位:重庆市南岸区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