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1 2023年08月09日
□海清涓
资中,雨一天接一天地下,生生把盛夏愁成了仲春。出门在外,撑着雨伞等车是格外辛苦的事。
“我们回重庆,妹儿,需不需要搭顺风车?”一辆银灰色的越野车停下来,一个穿紫蓝格子衬衫的中年男子从车窗里探出头,用普通话友好地问。
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慈眉善眼的胖老太太,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雨,我点点头,收起雨伞上了车。“师傅,我到永川,多少钱?”放好行李,在后排坐下,我自觉地问起了车费。
“这是顺风车,不收钱。”格子男很干脆地回答。
不收钱?我不认识他,他怎么不收钱?我有些意外地盯了格子男一眼,出于礼貌,没有把话说出口。
格子男看出了我的疑虑,笑着说永川是他回重庆的必经之路,我在永川服务区下车,一点不影响他的行程。
说话间,越野车开出了生活区,不急不缓往重庆方向驶去。
“妹儿,你运气好,坐这车不要钱。”老太太转过身子盯着我的脸,慢吞吞地用成都话说了一句。我赶紧从包里摸出一小袋没送完的永川秀芽,热情地递给老太太。心想,他们不收我的车费,那我就送他们点茶叶作为回报。
“不要,不要。”老太太显得有些慌乱,连忙把永川秀芽推了回来。
“永川秀芽是永川的特产,你到资中都舍不得送人,我们怎么能要你的呢。”格子男的言行中,隐隐透出一股军人之气。
收起永川秀芽,我试着问格子男以前是不是当过兵。“不错,我当过兵。”格子男自豪地笑了笑。也许我的话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路上,格子男讲起了他当兵的那段不凡经历。老太太听得很投入,有时笑笑,有时叹息,很少说话。
格子男十七岁应征入伍到了部队,上过老山前线,在中越战争中受过伤立过功。回到地方后在一家国营单位干了一阵,后来辞职下海经商。多年打拼下来,他已经在重庆市区拥有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
到隆昌服务区,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发现后排多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清瘦小伙子,坐在副驾驶上的老太太不见了。
“解放军,你妈妈呢?”我四下望望,没有寻到老太太的身影,便问。格子男听了哈哈大笑,说老太太不是他妈妈,是他在简阳服务区搭的路人,老太太已经下车,跟来接她的亲戚走了。
“师傅,我到重庆大学,你收我多少钱?”车子发动时,后排的小伙子小心翼翼地问。
格子男摇摇头:“免费,只要是到重庆这一条线的,统统免费。”
小伙子愣了愣,一下乐了:“省下的车费,我可以用作几天的生活费了。师傅,真是太谢谢你了。”
“帅哥,师傅以前是解放军。”我忍不住插话。
“昨晚做了个美梦,今天果然有好运,搭上兵叔叔的顺风车了,不,是兵哥哥的顺风车。”小伙子感慨地说,“军人是时代的英雄,大学毕业后,我也想去参军。”不知小伙子是心血来潮,还是早有此意。
“好男儿就应该去当兵,就应该去保家卫国。在部队的经历,是一种巨大的财富,它将影响到一个男人的一生。”格子男一脸骄傲,笑着熟练地转动方向盘。
“解放军,你不但有军人之气,有商人之智,还有演讲之才。”我发自内心地表扬了格子男一句。
“嘿嘿,不会吧,我只是个土生土长退伍多年的重庆老兵。”
……
在永川服务区下车,拎着行李,撑起雨伞,我正准备向格子男道谢,才发现银灰色的越野车已经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中了。(作者系永川区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