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器口码头的打鱼船

版次:010    2023年09月13日

□卢郎

磁器口有打鱼船,很小我就知道,打鱼船爱泊在文昌宫下面,清水溪在文昌宫下面注入嘉陵江,形成了一个河湾。文昌宫下面那一片地,少有人行走,就成为渔民晾晒渔网,整理渔具,或修补渔网的地方。

好奇心促使我就近去观察,越看越惊讶:这么小的船,远看不过巴掌大,居然人可以在上面煮饭,睡觉!倘若睡时翻身过猛,掉进河里怎么办?

最高兴的是他们捕鱼归来,就有不少人提着桶,来到泊船的岸边,买鱼。这时我最爱去看热闹,可以看到不同种类的鱼。但他们只是卖一些较小的鱼,如鲫鱼、草鱼、黄辣丁等,其他的鱼是不卖的,有时船舱里还有很多鱼,但不卖了,说是要交到合作社,闻讯赶来买鱼的人说尽好话,也难以打动他们。那时买肉要凭票,能买到鱼吃也算打牙祭。

这是我儿时的见闻。没想到我参加工作后,车队里一个师兄,姓陈,外号渔民,我们相处不错。一次闲谈时,问起渔民这外号的由来,他说他父母是磁器口打鱼的。我顿时大感兴趣,与他说起儿时常去看打鱼船的事。也知道了他父亲是磁器口渔船队的队长,他伯伯是江北嘴渔船队的队长。

他说起他不读书时,也常在渔船上捕鱼。我问他们一般在哪些地方捕鱼。他说江北渔船队一般在长江捕,有时也到两江交汇处捕,磁器口渔船队一般是到磁器口上游捕鱼。捕鱼要选择江湾多的地方,鱼多也好捕。

他说了一些地名,有大竹林,其他地方我不熟悉,没在意,但听到柳吊溪时,我插嘴说那地方我太熟悉了,我母亲老家就在那儿,我每年暑假必去那儿,有时寒假也去。他说他们老家就在那上面,而且那儿的河湾多,好捕鱼,常在那儿捕,还在那儿认了一个干妈。我随口问是谁,他说蒋XX。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这也太巧了呀!蒋XX就是我舅妈!他也有些意外,我俩愕然对视,不约而同都笑了,笑这事儿巧得不能再巧了。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我们熟识了,也曾到他家去过,就在磁器口大桥陡坡上面。也曾陪他到市渔业生产合作社办事,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在川北路一带,前重庆市公安局对面的一条街里面,楼房很破旧,如果不是挂着牌子,根本看不出它是一个政府机构。

也是从时断时续的摆谈中,知道磁器口的打鱼船,并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但都在嘉陵江沿岸打鱼,根还是留在农村的。后来在政府的倡导下,主城区的渔民组织起来,成立了两个渔船队。但对他们的管理比较松散,经济上自负盈亏,捕的鱼须卖给渔业合作社,一年也有指标,必须完成指标才能自行卖鱼。但那是写在纸上的,很难落实。但打到较为名贵的鱼,如岩鲤等,要交由合作社收购。可以说,那时重庆知名餐馆的岩鲤、江团等当时算名贵的鱼,都是出自这两个打鱼船队。因为除了他们,重庆市区再也没有打鱼船了!

我很想随陈师兄去打一次鱼,他说打鱼累得很,何况这时候,船都出去打鱼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要沿江找。

在我的坚持下,他同意了,我们从磁器口码头出发,沿着江边朝上游走,他说估计在大竹林一带。走得又累又渴,果真在大竹林附近看到渔船,但停泊在江对面,我在犯愁如何过江,他已扯起嗓子喊了起来:爸爸!陈队长!我是代泽!喊了十好几嗓子,那边才有了回应,一条渔船也摇了过来。

船靠岸,我就迫不及待地踏了上去,船就剧烈地晃动起来,吓得我连忙蹲下身子,头也晕晕的,再也不敢挪动脚步。船靠对岸,我晕晕地跳下船,几欲呕吐,再也不提跟着去打鱼的事了。

好在这时各船都在做饭,大多是在岸上用石头架起锅煮,我边看边与他们闲聊,得知他们打鱼,有好几种方法,一种是扳罾,网架在船头上,同岸上扳罾无异;一种是放钓;还有是撒网。这三种捕鱼法都是单船行动。捕鱼最多的是下网,需全队的船一起行动,网有单层的,也有三层的,运气好,一网上来,能捕到上百斤鱼……

吃了一顿用嘉陵江水煮、只放油与盐、没有任何调料的鱼,一条船就送我们回磁器口了。

如今,磁器口的打鱼船队,已成为了历史。

(工作单位:重庆古川菜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