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益

猫吃鱼，天性使然。但猫偷吃鱼池的锦鲤，却让我伤透脑筋。

我家后院挖有一鱼池，深1.2米、宽1~1.6米、长5米。开池以来，一直放养有鱼，主要是鲫鱼和锦鲤。鲫鱼生活在池底，很少抛头露面，而锦鲤则不同，它们在池子的水面上游来游去，尽情展示自己优美的身态和鲜艳的色彩，而这正是猫所盼望的。

三年前，有天中午，我清洗池子，突然发现了6条小锦鲤，不禁大喜。第二年，又有了第三代。满满的成就感，驱使我更加悉心饲养锦鲤。每天定时投喂鱼食，每天仔细清理池面的蜘蛛网和落叶，每天搬个凳子坐在池边，惬意观赏锦鲤这一大家祖孙三代同池追逐、嬉戏。

但好景不长。有天早上，我照例去喂食，发现少了两条锦鲤。怎么会少了呢？被偷了？被鹰啄食了？被黄鼠狼偷吃了？正当我困惑不解时，邻居老王告诉我：“是猫，一只黑猫！我家的假山池水浅，几条观赏鱼早就被它偷吃了，后来又养了几条，还是被它吃了。没办法，我现在不养鱼了。”

老王接着说：“它白天不来，晚上才光顾，贼得很，墙上的电网根本拦不住它，防不胜防啊！”

“防不胜防也得防！不然咋办？眼睁睁看着它把我心爱的锦鲤偷吃光吗？”于是，我搬来躺椅晚上睡在池边，时值夏天，蚊子太多，我硬撑了两个晚上。于是移至客厅门口，隔着纱窗门盯着，只要一有响动，可以立马冲出去。但在第四个晚上，还是丢了两条锦鲤。有人出主意：装一大灯，晚上对准池子照着。猫看见明晃晃的灯，肯定不敢来！这个办法虽然耗电，但还是管用了两个礼拜，之后又丢了两条锦鲤。

我心里非常难受，憋了一肚子气，像一只无头苍蝇乱窜，一会上楼找把刀，一会下楼拿根棍，在屋里走来踱去。妻子惊诧，盯着我看了半天，“你疯了哇？”我答：“疯了！”“为啥？”“猫！该死的猫！照此下去，不出半年，锦鲤一家都将成为它腹中餐啊！”妻子看我痛心疾首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亏你还是哲学教员出身，这猫每每夜半出来偷食，肯定不是谁家养的宠物猫。吃鱼是猫的天性，而偷吃则是野猫的本能，生气是没有用的，要分析找出办法。”我白她一眼：“什么办法？你说这么多等于没说。”

有天夜里，突然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我担心池子水满鱼会顺水流走，披件衣服想去开阀放水，刚开门，猛然一道闪电把后院照得雪亮，我清清楚楚看见：一只硕大的黑猫嘴里叼着红色的锦鲤王，眼露凶光，正冲我冷笑，它好像正在等着我的出现一般！我心一颤，本想追出，但根本迈不动双腿。只见那猫从容叼起锦鲤王，一纵一跃，瞬间消失在雨夜中。

“太可气了！我怎么这么无用，竟然被只猫吓得迈不开腿，真没出息！”我恨猫恨得牙根痒痒。我决心除掉这只可恶的野猫。于是在周边进行调查走访，综合物管、保安和左邻右居反映的情况，这只猫不仅祸害了我一家，而是祸害了整个小区，三年至少吃掉了数百条鱼。

经侦查确定，这只野猫潜藏在一幢无人居住的独栋别墅内。但别墅大门紧锁，主人一直居住海外，外人根本进不去。装报警器、安捕猫笼……各种办法用尽，野猫依然逍遥。

有一天凌晨，我家后院突然传来猫的哀号，一声接一声，凄惨无比。我急急起身奔后院而去，眼前的一幕让我大喜：此刻，那只野猫正在池子里痛苦翻滚，它身上缠着渔网，它的翻滚阵仗很大，卷动池水哗哗外流，渔网则越缠越紧。妻子跑来，拿起捞网欲捞猫，被我制止。妻子急得直跺脚：“再不捞就被淹死了！”“淹死活该！它难道不应该为小区里的几百条鱼类偿命吗？”看着野猫痛苦绝望的样子，我无比兴奋。看看那猫没有动静了，我才拿过妻子手上的捞网把猫捞了上来，我踢了猫两脚，它不动，妻子见状，哭了起来。

“它是那么容易死的吗？猫有九条命！”我抓住猫的两只后脚，把它提了起来，池水慢慢从猫胀得浑圆的肚中流了出来，两分钟后，猫的前爪开始动了，我放下猫，对妻说：“走，回房睡个回笼觉。”妻说：“猫醒了会不会跑了？”我答：“它缠有一身渔网，咋跑？”

我问妻子渔网是咋回事，妻子笑着说：“我看你为了抓猫，头发都急白了，就从网上查到了这个办法，没想到真的逮住了它。”

心情大好，回笼觉睡得极香，直到上午10点才醒。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处置这猫。猫平躺在瓷砖上，看上去十分疲倦和惊恐。我拿了小凳子，坐在猫的面前，恶狠狠指着猫头大声数落了起来。我用牵狗绳把野猫吊起来，然后从楼顶将猫悬于半空，猫大骇……几个回合后，我累得气喘吁吁。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趁我进屋接电话时，妻子剪断猫身上的渔网，拍拍猫头，放它逃了。

从那以后，这只偷鱼的大黑猫，再也没有来过我家后院，也没来过我们小区。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