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永广

母亲本来与父亲在乡下老家相依为命，可父亲不幸去世后，老家只留下了母亲一人独自生活。作为儿女，我们总想把她接进城里与我们同住，可无论我们怎么劝说，母亲始终不肯进城，仍坚持住在农村老家。因为不放心母亲，遇有节假日，我们兄弟兄妹就忙里偷闲，回家看看她。

我们回家看她，母亲自然十分高兴。每次回家时，母亲总要宰鸡杀鸭，什么这个孙子喜欢吃虾，那个孙女喜欢吃鱼，母亲在做菜肴时，总能兼顾各个所好，孙辈们自然对她格外亲近。为此，每次吃饭时，每个孙辈都想挨近她坐。

每次吃饭，一家人在落座前，因为喜欢母亲，我的儿子总会把桌子的上首位置，给母亲留着。可每次，母亲总是以坐在那不舒服不方便为由，重新换到靠近厨房的位置坐下。

记得小时候，母亲总要教导我们，要尊老爱幼。特别是吃饭，如果家里有老人，那桌子的上首位置，小孩子们可不能乱坐。可如今，母亲作为家里的最高长者，每次吃饭，母亲总不喜欢在桌子的上首位置落座，这就让我很不解。我想，也许母亲谦逊惯了。

赶在假日里，我们兄弟姐妹，照例拖家带口，一起回家看望母亲。临近中午吃饭时，母亲依旧不肯坐在桌子的上首位置。无奈，我们只有依了母亲。

等我们落座后，母亲从厨房里，将一道道菜，依次端到了桌上。

哥哥和我也端起酒杯，就这样，我们和母亲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刚刚端上来的一碗美味鸭汤，很快就要见了底。我看了看碗底，丢下酒杯，刚准备去摸汤碗，不料母亲早已站起来，抢先一步抢过汤碗，转身就进了厨房。很快，母亲又从厨房里端来一碗鸭汤。

不一会，一盘红烧小鸡，又被我们吃掉大半。这一次，我想，我一定要抢在母亲前面，把盆子端到手，不能每次总要让母亲起身去厨房添菜。

可就在我刚刚摸到盆子时，母亲很快就按住了我的手，并让我松手，把盆子给她。

“妈，我们每次回家，总把你忙得脚不沾地，这添菜的事，还是我来吧。”

“你从桌子那边，起身进出不方便，你看，妈这位置，离厨房近，还是我来更方便。”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母亲端走了盆子。

那天中午吃饭，我发现所有有关饭桌和厨房的事，母亲起身进出就有十几趟。如果我们和她抢，母亲就会重复说着那一句话：“妈这位置离厨房近，更方便。”

我终于明白，为何每次我们回家吃饭，母亲总不愿意在桌子的上首位置落座。哪怕是我们给她留着，她也执意要坐在离厨房最近的座位。原来，母亲坐的位置，关乎着对儿女的爱，这一辈子，她从未改变。（工作单位：安徽省天长市人武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