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业培

北宋著名诗人、词人、书法家黄庭坚因修《神宗实录》获罪，被贬为涪州（今涪陵）别驾，黔州（今彭水）安置。绍圣二年（公元1095年）四月二十三日，黄庭坚来到彭水，在彭水居住生活四年时间。

其间，黄庭坚对彭水云顶寺进行过实地考察，感叹云顶寺巧妙的设计和精湛的施工，他被变幻莫测的景色所感染，脱口吟出“云顶寺，寺顶云，云绕云顶寺”上联。之后近千年，游览彭水云顶寺的文人墨客对出无数的下联，但都感觉缺少一些韵味，意犹未尽。如今，请你来对下联！

佛道结缘，自号山谷道人

黄庭坚的母亲奉佛参禅，他自幼受到感染，并博览儒释道典籍，好学深思，深受禅宗的影响。

北宋元丰三年（公元1080年），黄庭坚任江西太和县令，他从开封赴江西任职途中，经过舒州（今安徽省安庆市）时，特地拜访舅舅李公择（又名李常）。李公择与黄庭坚一同游览天柱山，游览山谷寺后，黄庭坚自号山谷道人。

黄庭坚虽出入宗门较早，与许多长老都有很密切的交往，但还没有真正的信奉之心。黄庭坚拜见圆通法秀禅师请教禅理和诗词时，圆通法秀禅师严厉地指出，说他的诗词中多有艳语，黄庭坚当即便忏悔，从此再也不作淫词艳曲了。

北宋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黄庭坚在泗州僧伽塔写下《发愿文》：“愿从今日尽未来世，不复淫欲；愿从今日尽未来世，不复饮酒；愿从今日尽未来世，不复食肉。”忏悔发愿，持守戒律，正式把佛教作为自己的心灵皈依。《五灯会元》将黄庭坚列入黄龙派居士，为祖心禅师法嗣。

黄庭坚居住在黄龙山时，拜访晦堂禅师（黄龙祖心）请教时，晦堂禅师问他：“只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者。太史居常如何理论？”黄庭坚正要回答，晦堂禅师连忙打住说：“不是！不是！”黄庭坚心中郁闷不已。一天，黄庭坚陪晦堂禅师散步，恰好岩边有一棵桂花树开花了，清香四溢。晦堂禅师问他：“闻木犀花香么？”黄庭坚回答说：“闻。”晦堂禅师说道：“吾无隐乎尔。”黄庭坚一听，心中郁闷当下释然。

死心(悟新)和惟清(灵源)禅师是晦堂禅师两大高足，都与黄庭坚是好朋友。黄庭坚在拜访死心禅师时，死心禅师问他：“新长老死，学士死，烧作两堆灰，向什么处相见？”黄庭坚一时答不上来，不知其意。后来，黄庭坚在彭水时才参透其深刻的含义，于是给死心道人写信表达感激之情。他在《与死心道人》中写道：“谪官在黔州，道中昼卧，觉来忽然廓尔。寻思平生被天下老和尚谩骂了多少，惟有死心道人不相背，乃是第一慈悲。”惟清禅师为了祝贺黄庭坚悟道，写诗一首表示祝贺，诗云：

昔日对面隔千里，如今万里弥相亲。

寂寥滋味同斋粥，快活谈谐契主宾。

室内许谁参化女，眼中休去觅瞳人。

东西南北难藏处，金色头陀笑转新。

黄庭坚向惟清禅师回诗一首表示感谢，诗云：

石工来斫鼻端尘，无手人来斧始亲。

白牯狸奴心即佛，龙睛虎眼主中宾。

自携瓶去沽村酒，却著衫来作主人。

万里相看常对面，死心寮里有清新。

贬居彭水，修身养性快乐时光

被贬之后，黄庭坚来到彭水向黔州太守曹谱报到，黔州的州府在乌江西岸的河堡，州府条件非常简陋，没有多余房间，曹谱就将黄庭坚安排在乌江东岸的开元寺居住。

开元寺住持向圣与大师非常敬重黄庭坚，早就准备好了两个房间，一间供黄庭坚居住，一间供大哥黄大临和朋友王慧先居住。黄庭坚将开元寺居住的房间称为怡思堂，他在《书自作草后》中介绍说：“余寓居开元寺之怡思堂，坐见江山，每于此中作草，似得江山之助。”

开元寺周边没有民房，暮鼓晨钟，非常幽静。黄庭坚坚持敬香拜佛，心情得以平复，空闲时间就到藏经阁借阅经书研读，经常与开元寺住持向圣与大师探讨佛学。向圣与大师见黄庭坚还是没有完全放下，便开导他说：“佛曰，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黄庭坚来到彭水后，虽得到了黔州太守曹谱等官员和向圣与大师的关心照顾，但他心里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的家将如何安置呢？黄庭坚认为，来到彭水这样偏远落后的地方，有生之年再回去当官的可能性不大，可能要老死在彭水。因此，他决定修建草屋，将妻子石氏和儿子黄相接来彭水一起生活。在大家的帮助下，黄庭坚在开元寺旁边的乌江边修建了三间草屋，将堂屋称为“摩围阁”，将书房取名“卧云轩”。在草屋右前方突出的岩石上还建了一轩，命名为“绿阴轩”，在卧佛岩石壁上书刻“绿阴轩”石刻。

范上座，四川简阳县人，长沙释子辈，师从临济宗高僧大沩慕喆，曾游于黄龙祖心门下，与黄庭坚有同门之谊，黄庭坚在双井守孝期间与范上座相识，两人相知很深，黄庭坚称他为“奇士”，说他“闻道已久，多见前辈，道机纯熟，智虑深远”。范上座非常欣赏黄庭坚的诗词和书法，得知他到彭水后，就急于想来彭水看望他。绍圣二年（公元1095年）九月初，范上座从荆州出发，一路云游，十月来到彭水，与黄庭坚一起研读经书，讨论禅理，创作诗词，探讨书法，汲水炼丹，参禅修行十八个月，这也是黄庭坚在彭水感觉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云顶寺中，留下千年悬题

一个大晴天，在范上座的提议下，向圣与大师为向导，黄庭坚带着儿子黄相、学生杨皓和刘瑜等去游云顶寺。

云顶峰，位于彭水县城乌江西岸摩围山东侧。距峰顶约50米处，为一独立突起的山峰，四面皆为绝壁，峰顶建有云顶寺。云顶峰与摩围山相交处较为平坦，有三间木结构房屋，供僧人居住休息，也供前来拜佛的人们歇息。房屋北侧有两亩菜园地，供僧人们种植蔬菜食用。云顶峰只有西面绝壁基部建有一圆拱形石门，石门内建有石梯，沿着石梯步道才能通达峰顶，石门上方悬挂“云顶寺”木质匾额，石门两侧悬挂木质门联：“云间天上，顶上圆光。”

峰顶的云顶寺由大雄宝殿、中殿、观音殿组成，排列在一条中轴线上，坐北向南，石基砖墙濒崖而筑，北低南高，三级石基。云顶峰东面基部还有一突起小峰，峰顶有一小殿。四殿均为木结构重檐歇山式顶，上覆琉璃筒瓦，兽吻、游龙、宝顶，翘角外昂，只有东面有廊道相连通。大雄宝殿内塑有释迦牟尼佛像，中殿内悬挂大铜钟，观音殿内有观音塑像。

黄庭坚看到铜钟上铸有“金紫光禄大夫工部尚书兼黔府都督御史大夫持节充本道观察处置选补等使汧国公赵国琛”和“愿平安、大吉利”等字，他对同行者说：“赵国琛即是赵国珍，赵国珍是牂牁郡充州(今贵州省境内)人，是少数民族首领赵君道之后。”唐朝实行“羁縻”州制，实施“以夷制夷”政策，任命赵国珍为黔州都督，又兼任黔中道观察、处置、选补等使。赵国珍在彭水任职十余年时间，社会稳定，民众安居乐业，在他的倡导下和组织下，修建了云顶寺，因政绩显著，唐代宗即位(公元763年)后，特别嘉奖他，升任工部尚书。为纪念赵国珍在彭水任职期间的卓著成绩，彭水官绅于上元二年(公元761年)在城南为赵国珍立“唐黔南节度使赵国珍德政碑”纪念，后铸造云顶寺铜钟时就铸有以上文字。

黄庭坚站在观音殿外面的廊道上，彭水县城尽收眼底，乌江、郁江、农田房屋清晰可见。向北望去，睡美人山安详地仰卧在乌江边，好似在静静地聆听云顶寺悠扬的钟声。观音殿北门外悬崖是最险峻的，此处基石上有石雕凌空龙头一个，伸于基外约3米，昂首向上，形似飞空。每当夜幕低垂，住寺僧人即点燃巨烛，沿此门出，插于龙头之上，通宵不灭。夜幕降临，烛光在云雾中，如天灯高悬，无比奇丽。黄庭坚指着龙头说：“这就是‘云顶照灯’吧！”住持大师说：“黔州有摩围云顶、石华晚翠、长溪九曲、圣水三潮、月岩飞石、木柜悬岩、甘山石燕、戏水金鳌八景，这就是摩围云顶最有名的云顶照灯。”

不一会，山上起了云雾，脚下云雾缭绕，清晰可见的县城渐渐模糊起来，最后只见脚下一片云雾，他们仿佛置身云端。黄庭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特的情景，脱口吟出：“云顶寺，寺顶云，云绕云顶寺。”大家齐声叫好，觉得是描写云顶寺最形象最精辟的上联，大家都在心中默默相对，始终觉得对不出很好的下联。

这副黄庭坚留下的上联，此后近千年一直成为后人研究的对象，无数文人墨客来此云游或见此上联后，留下了很多下联，但都觉得缺少了一些韵味，没有对出最佳下联！如今，面对黄庭坚千年前留下的这道未解之题，你能给出破解的最佳答案吗？

（作者单位：重庆市彭水县人大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