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骑

“春风岩畔草青青，苔藓模糊篆刻平。壮士已随龙虎逝，剑光犹傍斗牛横。三馀事业今安在？一代文章空有名。桂影婆娑明月夜，咿唔疑有读书声。”

这首诗是明代景泰年间工部尚书、太子少师江渊，专为江津“栖清书院”所作，从前就镌刻在江津圣泉寺石壁之上。栖清书院是江津闻名的“后八景”和古时四大书院之一，坐落在圣泉寺景区内。“栖清”之名，大概是源自古人“栖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之意吧。它是江津文化传承的重要标志，也是川渝地区地方书院发展的历史见证。

江津自古就是一个农耕文明之地，民风淳朴、崇文重教、耕读风炽。地处双龙乡的圣泉寺，风景秀美、环境幽静、文气氤氲，是个读书的好地方。早在明代永乐年间，栖清书院就始建于此。书院广择本邑和埠外良师，在此教授学生、培养人才。栖清书院鼎盛时，有学生四五十人。《明史》人物篇载：后来誉满朝野的相国江渊，自幼便在此发蒙读书、开阔眼界。

江渊，字时用，号定庵、可潜，别号竹溪退叟，江津九龙铺人。他天资聪颖、卓尔不群，在栖清书院发奋读书数年后，他才学激进、学识超群。明宣德四年（1429年）以邑中头名考中秀才。翌年乡试，再中举人。进京会试时，诗赋、策论都胜人一筹，高中进士，入选翰林院庶吉士。正统元年（1436年），授翰林院编修。正统十年（1445年），任会试同考官，升侍读。正统十四年（1449年），升任刑部右侍郎。

土木堡之变后，明英宗被俘，郕王朱祁钰监国，江渊极陈固守京城之策，得到朱祁钰赏识，命江渊参与军事。景泰元年（1450年），他视察边关、督修雁门。其秋，兼翰林学士，入阁预机务。景泰二年，任会试主考官，得吴汇等200名青年才俊。后来的名臣余子俊、马文升、秦纮、林鹗等人都是该科进士。六月，江渊上奏朝廷：厚结朵颜、赤斤诸卫，为东西籓篱；免京军余丁，以资生业，帝下诏从之。景泰三年，江渊改任吏部侍郎，仍兼翰林学士。景泰五年春，山东、河南、江北发生饥荒，命江渊前往赈灾。他积极赈灾，前后上书军民便宜十数事，然漕卒乘机侵耗。御史按实上奏，江渊被劾，本当削籍，廷臣以江渊便宜行事，不当罪，景泰帝宥免之。

景泰七年，江渊已是文渊阁大学士、工部尚书，行使兵部侍郎职权。天顺元年（1457年），明英宗复辟后，江渊被贬辽东铁岭。成化元年（1465年），宪宗朱见深继位，朝廷诏令平反，江渊官复原职，但他辞官不就，返归故里。

岁月倏忽，斯人早已仙逝，但几百年来，在江津却流传着江渊幼年在栖清书院读书时的一件趣事：据说，圣泉寺周围五里地之内的青蛙，头上都有一个黑点，而且天黑之后都是不叫的。民间传说云：当年江渊在此夜以继日读书时，每到夏日晚上，周围青蛙便鼓噪不已，叫得江渊心烦意乱不能静心读书。一日，江渊心烦之时，随手将手中蘸墨的笔掷向田间狂叫的青蛙，那笔毫正击中青蛙之头，青蛙头上被点上墨迹。此后，当地青蛙头上就有一黑点，一入夜便不再鼓叫。

“江渊那是文曲星下凡，具有非凡的神力，自然能降伏凡间青蛙之类的小虫。”当地讲这故事的人，言之凿凿下了这样的结论。

儿时，学校曾多次组织我们前往圣泉寺春游、野炊，抱着儿童好奇心理，我专门去田间寻过那里的青蛙，看它们头顶上是否有个黑点，以证民间传说的真伪。遗憾的是，每回到那里，青蛙都还在冬眠；而且每次去都是白天，也不知到了夜晚，那里青蛙到底叫还是不叫。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细思起来，这传说是牵强附会也好，是机缘巧合也罢，有此民间传说，倒给此地增添了几分情趣。

江渊功成名就还乡后，为感恩书院栽培，曾捐资维修栖清书院和圣泉寺庙；并倾其积蓄,再建梅溪书院，除亲自授学外，还延聘名师学士,教育培养乡中子弟。同时，他工于诗词，有《锦荣集》《观光集》等诗文存留于世。其后，朝廷追念其昔日功绩，敕令于江津县城石狮子街江渊宅内建御书楼，并赐玻璃壶。明宪宗帝钦书“北极勋臣府，西川相国家”对联赐予。此联镌刻于今“江公享堂”大门石柱上，迄今已逾550年，依然保存完好。

（作者系重庆市江津区作协原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