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岸若月石梁桥

版次:010    2023年10月30日

□余道勇

在重庆南川与贵州道真的大山交界处,有一条小河流名叫石梁河,石梁河上有一座百年古桥,历经百年风霜,仍然长虹卧波,横亘在石梁河两岸,“窥岸若月”。据《南川县志》记载:“南邑之石梁河者,左通云贵,下达巴涪……经千万人来往,本属要津。”有河而无桥,无以成“大道”。带着些许的好奇,我们追寻时空的足迹,走进重庆南川区一处荒芜多年的古道,领略大山深处人们曾经的生活。

始建于220多年前

在南川的龙崖城脚下,有条古老的驿道,俗称川黔大道。也就是说,古时川黔边境上的人们穿梭来往、换物易货、集市摆卖,都须经过这一条道路,所以叫“大道”。

石梁河发源于金佛山东南麓。石梁河从石梁山一带收集沟溪小水,一路向东奔向贵州境内,到下游经梅江与芙蓉江汇合,汇入乌江,是长江中上游水系的组成部分。而石梁桥,已经隐居山林百多年了。

我们驱车越过马嘴平原,穿过风吹岭隧道,龙崖城关隘已成坦途。到达马嘴老场后,折向石梁桥方向沿着窄窄的乡村水泥路前行。一路风景如画,文友谈笑风生,时不时停车拍照。海拔在逐渐下降,车子在弯曲盘旋中往沟底而去。虽已入冬,但秋日的景色仍然色彩斑斓——暖阳照射着山体的苍茫,红叶和黄叶点缀着山林,险岩巉石,目不暇接。石梁河静静地流淌在山间,河床中被河水冲刷得花白的石头,在山间铺出一条优美白线,时隐时现。

在离河道两三百米的地方,我们下车步行,走进河床。河床铺满大大小小的石块,小的状如鹅卵,大的形如磨盘,千奇百怪。枯水季节,我们可以直达桥下。站立桥下,我们不禁惊叹于桥的雄伟壮观。原以为石梁桥只是山间小溪的一座小桥而已,但实际上它可以称得上是南川地区古桥中最大的一座。石梁桥仍然保存完好,从这座桥的构造和体量来看,当时这条驿道应为官道。

目测之,石梁桥为单孔石拱桥,横跨石梁河两岸,桥头便是崖边栈道。可见当时若无桥,人们在涨水季节是极难渡河的。民国版《南川县志》记载:石梁桥“两岸高峭,基跨穹崖,用力最多,费钱万余缗。”关于建桥时间,县志载石梁桥的重新修建是在光绪甲辰年(1904年),落成于丙午年(1906年)。“桥虽一洞,费近万金,捐者不止缠腰,募者奚恤苦口。设彩票会,建普善亭,功诚伟哉,劳亦至矣。”可见当时建桥之艰辛。

然而,该县志只是记载重修之事,并不是说此桥就是清末所修。其实,石梁桥最先建于清嘉庆八年(1803年)。《南川县志》说:“旧桥名如虹,清末水毁,乡人重修。”这就说明,早在此前100年前的1803年,这里就修桥了,叫“如虹桥”,只是后来被洪水冲毁了,到1904年才重修。所以石梁桥的历史,应该追溯到220多年前。

媲美欧洲近代大桥

清末年间,欧洲文明亦传至此大山深处,说明南川虽处西南大山,还是较早开化和开放的。当时有人为此桥写序,把此桥与欧洲之近代化大桥相比:“吾闻欧洲之桥有高三丈、长二十丈,有长百余丈、宽七八丈者,且有上层过汽车,下层过马车,长四百二迈当者。以此较之,诚远不逮。然卧波如虹,窥岸若月,蛟龙惧而潜藏,鼋鼍浮而巩固。”意思是说,欧洲的大桥虽然又长又宽,可通汽车马车,我们这个桥远远不如他们,但是我们的桥卧波如虹,可以镇龙压邪。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在川黔边界能够建起这么一座大桥,实属不易。

据测量,石梁桥实际长为47米(含引桥),桥拱跨度25米,桥高约30米,桥宽约7.5米。以单孔桥来算,它应该是南川地区最高、最宽、最长的单孔石拱桥了。

桥面两侧护栏上,均雕刻有图案和文字,两侧护栏雕有“石梁桥”和“放生河”六个阴刻大字,两端的石柱上均雕有对联和碑文。桥体的中间,朝西边上游一侧,雕着一只巨龙的龙首,昂首朝天长啸,似乎在怒吼一切魑魅魍魉;而朝向东面下游一侧,则雕着一只巨龙的龙尾,以万钧之势,似乎在波浪间力挽狂澜。龙首、龙尾均伸出桥身一两米,悬空凌波,守望着石梁桥和石梁河。

当然这条龙的寓意,不仅是要镇守一方,让石梁河一带风平浪静、太平安宁,还要保证此桥永远坚固,不受外力损毁,成为百姓通行的坦途。

朝廷级别的大工程

从桥上碑文可以考证,此桥为川黔两省州县级政府所倡修,但同时也向民间特别是绅商大户征集了巨款。县志有“独立难胜,众擎易举,衔石终能填海,集腋便可为裘”以及“设彩票会”募资的记载,说明有官方之推动和主持。在当时,“彩票会”绝对是新鲜事物,绝非民间可以设立的。而从碑文和其他记载可知,石梁桥由正安知州郎承谟最先倡导并率先捐献一枚银壶,在桥成之日,他还亲自参加落成典礼和踩桥,在桥上走了一个来回。碑文中也有“一品顶戴……尚书”之文字,在当时四川和贵州互不隶属的情况下,只有朝廷一级大员才能协调两省事务,所以,石梁桥可谓是朝廷级别的大工程。

数百里的川黔古道,承载着一段怎么样的历史?起码,石梁桥在这条古道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为山区边民的交通、贸易、交往、经济做出了突出的贡献。新修之石梁桥历经100余年仍然屹立在石梁河上,既是一道风景,又是一个文化和社会发展的符号,守望着大山,守望着人民,也守望着美好、安宁、幸福。一座桥,虽然其交通功能不再,桥面上已是杂草丛生,两端的引桥及驿道已经荒芜,人们不再需要它运输货物,但是,它的雄壮及曾经的辉煌留在我们心中的印记将是永恒的、不老的!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