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1 2023年11月02日
□谭岷江
又到秋天订阅报刊和网上年底打折季购书的时候了。我的心突然莫名回到10年前,沉浸在父亲刚刚去世的悲痛中。虽然他在那边已生活了10年,他坟上的草已嫩了茂了又黄了10轮,但我总是想起他当年给小时候的我们订阅报刊的往事。
父亲生前是个乡村知识分子,不善做农活,但心灵手巧,对子女教育十分看重。我很小的时候,因不喜欢做农活,所以只好对读书充满兴趣,淘气的我经常把他的一些日记本撕下来,在上面练字。但父亲从不生气,久而久之,他还主动为我订购了一些书报——现在看来似乎十分平常,但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一个农村家庭存款不过10元钱,一年最多时竟能够拿出五六元来添置不能果腹的书报,无疑显得特立独行,是个败家子的表现,会被绝大多数村民当成笑料。
父亲每年总会为我订阅《中国少年报》,尽管一个月只有9分钱,但因为钱不够,一般只订一季度,最多半年,但父亲会让乡上邮递员写上我的名字。因此,当邮递员到小学来送报纸时,总会高声叫喊我的名字,这让我感到无比的自豪。
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力气薄弱的原因,父亲居然还莫名其妙地给我们订阅了一些武术杂志,比如《武魂》《武当》《武林》,并且常常一订就是全年。我们三兄弟曾在月夜下星光下刻苦练武,但在花了大半年,才学会“鲤鱼打挺”和“乌龙绞柱”后,就对武术没有多大兴趣了。相反的,倒是杂志里的一些武侠小说让我入了迷,特别是《知识与生活》杂志里的连载小说《螳螂拳王郎演义》。
除了报刊,父亲还给我们购买了不少书籍。至今我仍记忆犹新的,是《算得快》《小学生优秀作文选》这两本书,特别是《算得快》让我学到了不少简便算法,里面的杜老师、高商这两个主人公,至今还留在我的脑海。
当然,父亲爱书读书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在他的学生时代,他就在我爷爷奶奶的带领下,渡江到忠县城里去,购买了繁体字版的《诸葛亮》和简体字版的《六十年的变迁》(第一部)。在这种氛围的熏陶下,小学刚毕业,我就能囫囵吞枣地读完《诸葛亮》,尽管常常把繁体字的“斗”字读成“门”,但在后来学《古代汉语》时,我却比其他同学轻松不少。
如果说我现在有一点点写作才华,那么我要说声谢谢父亲,是父亲在那个困难时代,竭尽全力让我生活在书籍的馨香中,让我并不健壮的身体,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书香味。然而父亲在世时,除了一首写父亲来信的诗歌外,我总未写过关于父爱的文章。现在父亲已去世整整十年了,每到秋天邮局订阅报刊的时候,我便莫名想起他对我们的爱,那些爱始终在我心中,时间越久越浓……
(作者系重庆市石柱县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