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体育的不解之缘

版次:011    2023年11月08日

□许大立

几十年来不断有人诘问我:你一个川音毕业生,不好好做你的音乐老师,提高你颇具实力的声乐水平,怎么又去写小说,还写体育题材小说?怎么又去做体育记者,办重庆《体育报》?后来忽然又转行做了晚报副刊编辑,成为报纸副刊界的一个人物?

我无言以对。或者简单回一句:为了生活。

怎么说呢?我和体育的渊源,足足有四十年了。我和文学的结缘,体育是媒人。我和报纸副刊的缘分,皆是因为体育,因为足球,因为排球,因为围棋,因为所有的体育竞赛……前不久第一次进入市体育局射击射箭运动中心,看着那些现代化的场馆器械,看着年青一代英姿飒爽的身影,忽然激活了我心底埋藏已久的体育情结!

往事历历,一言难尽。

20世纪80年代初,我在江津第一中学担任音乐和英语教师。其时正是改革开放初期,百废待兴,百业待举,音乐虽然高贵典雅,却不受生活待见。你们听过“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故事吗?风靡全国的流行歌曲《十五的月亮》稿费只给了16元。而文学创作尤其是小说创作却备受青睐。我和千万文学青年一样,力图通过文学创作“杀开一条血路”,挤上独木桥,奔向阳关道。在写了几部音乐题材的中短篇小说之后,忽然发现体育题材少有作家涉及,于是挖空心思,在教研组一位体育老师的启发下,完成并发表了《生命之门》《凝固的一秒》《看台上的那双眼睛》《球星穿越地道》《长江不是密西西比河》等中短篇小说,都是体育题材。还应西安电影制片厂之约,和该厂文学编辑向金城一起,撰写了电影文学剧本《看台上的梦》。不但在文学界激起了波澜,也引起了体育界的关注。记得当年中国足球协会主席年维泗先生,主动派人和我联系,在他主管的中国足协《足球世界》杂志上,连载了这个剧本。国家级足球专业杂志连载电影文学剧本,应该也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因为体育界的关注,1984年起,我隔三差五被抽调去重庆市体委宣传处帮助采访撰写新闻稿件,参与了很多竞技项目的比赛报道。几经波折,终于在1986年初进入重庆体育报社,担任体育记者兼编辑。在此期间,我经历了改革开放初期重庆的很多体育赛事。诸如德国黑森州足球队访华在大田湾体育场的首次亮相,观众热情之高亘古未见,有人远道而来熬夜排队购票,只求一睹球星风采;国家级红黄两队足球比赛也毫不逊色,重庆球迷挤满大田湾赛场内外,激情澎湃山呼海啸前所未有,那是中国足球史上难得再见的巅峰级狂欢。

那些年里,最值得怀念的是两次绝无仅有的采访。

1986年,国家排球队重庆籍主教练邓若曾因病主动辞职,社会上传闻风起。为了解事实真相,省作协某杂志委派我去北京采访。我克服重重困难飞去北京找到邓指导,做了深度采访,写出了长篇纪实《邓若曾辞职之谜》。后该杂志因故未能刊发,创刊年余的重庆晚报却如获至宝,连载数日,引起强烈反响。据发行部门反馈,那几日洛阳纸贵,零售量大增,还被境外多家报纸转载。邓若曾先生如今已是耄耋之年,与夫人蔡希秦(原中国女排队员)一起回到故乡江津区白沙镇安度晚年,每每相聚都会提及此事,说我为他澄清了事实,主持了公道。

另一次采访是国际级的中日围棋对抗赛。

1987年初夏,闻名遐迩的中日围棋对抗赛在长江游轮西陵号上举行。我听闻之后很想登船采访。但是主办方只同意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等中央媒体采访,重庆体育报虽然也是公开发行的报纸,但级别太低影响力也小,根本没被看上。经过长江航运报重庆记者站站长岳非丘的斡旋,组织者同意我登船,条件是必须缴纳500元的食宿费用。老天,20世纪80年代的500元近乎常人一年的工资,我月薪也只有59.5元,哪里去找这天文数字500元!

走投无路之际,重庆市人民广播电台广告部的秦增约主任伸出了援手:“大立兄,这500元我帮你出了。但有个条件,你给体育报写的稿子必须给我们传一份,每天的新闻联播我们要用!当然,你的稿费不会少!”

想不到登船费用就如此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我喜出望外,当然愿意一稿数投,因为稿费加倍。如此,我上船之后,所有的文稿都用电报发给重庆体育报、重庆晚报和重庆人民广播电台,让我的劳动得到了三倍的价值体现,也极大提高了我的社会知名度。市里有位领导后来对我说,你不得了啊,那几天电台早中晚新闻都有你写的消息:本台特派记者许大立从长江西陵轮上报道……云云。

我不仅仅写新闻稿,还给晚报副刊写了一组长篇纪实散文,名曰《棋战西陵》,把世界级的围棋巨星聂卫平和加藤正夫领军的中日围棋对抗赛,用文学的形式生动活泼记录了下来。此文后被香港和海外多家报纸转发或者剽窃,因为当年没有著作权法,也只能望洋兴叹,无可奈何。

这两篇文章使得我声名大噪,也获得了当年市好新闻奖和副刊一等奖。更愉快的事情接踵而至:重庆晚报总编辑石大周、常务副总编辑刘子茵,专门去找市体委牛犇主任协商,将我直接调入了重庆晚报社。这里面还有个小插曲:原本是晚报副总编辑肖学初先生点调我去他分管的体育部,一心培养我继续做体育记者,哪知分管副刊部的常务副总编辑刘子茵老师棋高一着,直接把我截留在了她分管的副刊部。据称她感觉我的文笔还行。其实,我当时还真不愿意去副刊部,天天坐在办公室里,阅改那些永远看不完的稿子,替人作嫁,无止无休。哪比体育记者海阔天空、周游八方、逍遥自在,看尽人间喜乐悲伤万状?!

行文至此,事情应该都说清楚了。这就是我和体育的渊源,也是我与它一生一世的不解之缘。

(作者系重庆市新闻媒体作协名誉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