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莉

真想让2015年长一点，再长一点！

——在2015年最后还有3天走完时，我92岁的老父亲走完了他的一生。没有遗言，他是带着对自己的人生了无遗憾走的。

走前一刻，他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将他不慎摔倒在地的老伴，我们的妈妈，牵拉扶起，自己却摔倒在沙发上，一口气上不来。然后躺在姐姐和我的怀抱里，在我们撕心裂肺的呼喊中，长长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从此，他曾用了一生的热量给妈妈的那些呵护和暖贴，给他儿女们的那些温暖和教诲，变成了我心中无尽的永远怀念！

2015年，同样是2015年，只不过那是2015年初始的2月——

家里人春节团年聚会后，在财富中心餐馆聚餐回家的路上，红光满面的老爸牵着85岁老妈的手说：来，我牵你，地上有水，不要摔了；

4月，踏着初春的暖阳，我陪老爸和老妈游走在照母山公园的石板路上，听老两口讲那些早已耳熟能详的故事，心比春阳还暖；

7月，我和伙伴们在法国看薰衣草，美得忘乎所以时，传来家里人的消息，说爸爸生病住院了，还是困扰了他几十年的咳嗽。医生说是肺部炎症，输几天液就好了。

我心稍安，走完了旅程回家才知道，医生原定的爸爸要输一周的抗炎症药，他只输了4天就要求出院。因为妈妈在家感冒了，他要回家陪伴——那是他一生的牵挂！

医生拗不过老爸，只好同意出院，并叮嘱一个月后一定要去医院复查。回家后，他便把医生的叮嘱抛于脑后。

9月，妈妈电话告知，爸爸伤了腰。我赶紧回家才搞清楚他腰伤的原因：天气凉了家里的空调用不上了。爸爸趁妈妈在厨房忙没注意他，就偷偷爬站上1.3米高的柜台去拔掉空调的插头。老两口的床离柜子不远，拔完插头，他径直从柜台跳到床上，结果闪了腰。他扶着91岁的老腰嘀咕说：耶，硬是老了也……

我们又气又疼地将他送到医院，核磁共振结果，腰骨撕裂，他张着全无上牙的嘴笑呵呵地说：我说没得啥子嘛；

10月，老爸第三个重孙儿，“多多”百天宴，他抱着亲着，笑得合不拢嘴。

几天后，老爸感到坐电梯下楼走路都累得很，一向不愿去医院的爸爸，这一次主动提出要去医院了，我的心顿时下沉。

CT片发现，爸爸肺部有实质性病变。这一次，他是真的感觉到了“虚得很”，出气都困难，浑身无力。

即便如此，他在医院待了10天，还是执意出院，因为住院会给他老伴和儿女们添很多的麻烦！

回家后，一向对家里的小修小补都亲力亲为的爸爸，终于感到体力不支“做不了事了”……

10月26日，我们将他送到大坪三院，医生看片告知90%可能是癌症。住院几天后，按照医生的建议，给爸爸做了纤维镜穿刺活检。两天后的穿刺报告，粉碎了我最后的一线希望！

确诊：肺部小细胞癌，那是肺癌中恶性程度最高的一种病！

确诊后，医生实话告知，老人没有多少日子了，住院我们也只能象征性输点药，而且在医院还是诸多不便，不如带老人回家，让他在亲情中度过最后的日子……

2015年12月31日，我坐在书桌前发呆。2015年还剩下最后三小时了，真希望这一年长些，再长些。恍惚间，我总是感觉，只要2015年还在，我的老爸，就，还，在！

泪，奔涌而出，无以释怀！写下这些点滴，以记住我老爸在世的最后一年的那些小事儿，也以此纪念我此生又敬又爱的老父亲！

（作者系重庆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