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苇凡

早晨下了一场雨，

放学时，挂在墙上的五十九把伞全干了。

孩子们带走了伞，

水蒸气留在教室，让粉笔受潮，

写出来的字，就显得潮湿、脆弱，

笔画时而连，时而断，

像一条季节河，就要死在路上。

抽一个孩子来读，他显得特别紧张，

读得断断续续的，甚至一度哽咽，

仿佛突然之间，明白了汉字所携带的情绪，

会溢于言表，而且会受天气影响。

初冬

外面我们曾报以热情的事物在冬日冷却下来，

教室里依然温暖，

空气保持着流动的形式。

孩子们开始朗读张志和的《渔歌子》，

其中有“桃花流水鳜鱼肥”这样的句子，

让一只野蜂误认为，春天就在房间里，

而从窗口飞进来。

一下午，它都在绕着吊灯飞，

一直苦熬着，不肯死去。

不用我特意安排，

接下来的日子里，孩子们一定会找来

杜甫、范成大、弗罗斯特，以及赖特的诗来读，

为这只困在语言实验室的野蜂，

不定时输送营养物质，帮助它渡过难关。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