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灵

一次，我看川江号子实景演出，激越高亢的音乐声中，桡胡子（川江船工俗称）们一出场，领头的便高呼：“开——船——啰——”其实，真实情景是不喊“开船”的，有“破船”之讳，都称“开头”。船真的开头时，也只喊“退档号子”——两边都停着船，要退着出去，此为退档，是杂号类的一种。

各行各业都有行话，也称暗语，不想让外人知其义。桡胡子的行话也许并不是为了保密，因行业忌讳，担心言语是不吉之兆，说得隐晦：“打烂”说“打劈”；不能喊“船老板”，意为去水里“捞板”，要喊“船主”；船“到”码头叫“扰”码头，“到”与“倒”同音。

因此，桡胡子造了很多词。打伞叫“撑花儿”，不然预示船撞石而散（伞），不得了。过去伞面用油纸敷做，竹篾条当骨架并刷红漆，撑开像花开一样。多形象的词呀！旧时，岸上的人也喊打伞为“撑花儿”。

筷子为箸，两千多年前出现时就这么叫了。船不能住（箸），要反起说“快”，又因是竹子做的，渐渐成了“筷子”。

桡胡子还把“翻”说成“张面”——张开一面；“倒”说“倾”——倾盆大雨；“打水”说“扯水”——桶鋬上系绳子从井中、河里扯；“沉”说“蔫”——淹……

桡胡子会造词，造的词有趣，连岸上的人都在用。（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