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虾成群的岁月

版次:011    2023年12月20日

□莫测

回老家农村躲疫情的当天,哥知道我从小喜欢吃鱼,就跑去五六公里远的寸塘口水库买了两条草鱼回来。

看到哥满脸的汗珠,我心里很过意不去。饭后,我问哥有渔具没有,我想去小溪沟钓鱼。哥说,现在小溪沟,以及堰塘、水田里,莫说鱼,连虾米螺蛳都少见了。

“怎么会呢?”我一惊。也就在那一瞬间,那些鱼虾成群的岁月便像过电影般闪现在了我的眼前——

说起来,时间也不长,倒回去还不足半个世纪。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天花板上都有脚板印”的小娃儿。当年的农村,没有游乐场,没有幼儿园,也没听说过什么儿童玩具之类的东西。于是,儿童时代的我们除了滚竹环、掏鸟窝、打陀螺、扇纸烟盒盒之外,就是去水田、堰塘、溪沟里捉鱼摸虾扳螃蟹了。

在我们院子北面,有个两三亩地那么大的、终年清水汪汪、鱼翔浅底的堰塘。堰塘四周葳蕤的芦竹、芭茅、麻柳和檀木等,与堰塘里面的田田荷叶绿成了一片。劲风一吹,那儿便成了波浪翻滚的绿洲。同时,也成了我们潜入堰塘边钓鱼的屏障。

钓鱼都要用渔竿的,可是我们不用。因为渔竿在纵横交错的树丛之中施展不开不说,那渔线还常常与树枝纠缠不清。我们在堰塘钓鱼,是用手抓住渔线(母亲缝被子的棉麻线),把穿着蚯蚓的钓钩(从旧书上抅下来的载书钉)放入水中即可。那时的鱼,与那时的人一样,难得吃上一顿饱饭,那肚子大多时候都是饿着的。所以,一见到蚯蚓,一闻到腥味,鱼儿马上就扑上去撕咬,就狼吞虎咽,结果吃了嘴馋的亏。

那塘鱼手掌般扁扁的,平平的;鱼鳞像青苔,还透着青铜般的黄亮;眼睛犹如一潭井水,清澈、光明、干净,可以照出人影来。

与堰塘一路之隔的地方,是一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种水稻的冬水田。我们小娃儿不关心它种什么,只关心哪块田里有没有鱼、有些什么鱼,我们便因鱼制宜,先用红苕丁、米糠丸等撒好窝子,待鱼群围拢来争抢食物之际,就把渔钩甩下去,诱其上当受骗。然后把鱼拿去街上换钱(八分钱一斤)交学杂费和购买纸笔墨砚等学习用具,很少自己煮来享用,因为缺油盐,腥臭。

紧挨冬水田那儿,是一条不知源头在何处的、弯弯曲曲的小溪沟。溪沟虽然不宽,溪水也不深,但里面的水生物却不少,河虾、河贝、田螺、螃蟹、黄鳝、鱼鳅、鲫鱼、鲤鱼、雷鱼、花妖、黄尖和白参等,应有尽有,成群结队。偶尔,还可以邂逅几只笨头笨脑的乌龟、团鱼啦。

平常从溪沟边路过,可以清楚地看见它们或者在水草间穿梭嬉戏,或者在树影下谈情说爱,或者在顽石上闲庭信步。

我们喜欢去溪沟畔打水漂、放天灯;去溪沟中追田鸭、扎猛子。但是,我们更喜欢去浅滩捉鱼摸鱼逮黄鳝。每当溪水枯竭之时,我们就用石头、枯枝、水草、污泥等,把潺潺溪水拦成小断,然后分而治之,竭泽而渔。我们每次空手而去,都会满载而归。

夏季的雷阵雨、偏东雨来势凶猛。它一会向东,一会向西,一会来个东西不分,或原地打旋。短时间内,它就可以把溪水、田水、塘水搅得浑浑浊浊,地暗天昏。把田坎、堤坝冲得七零八落,洪水四溢。被呛水的鱼虾受不了,便纷纷冲向泄洪的缺口寻找活路。而听不得水响的鱼鳅、虾米,则顺着水流,一会冲锋,一会突击,企图来个“鲤鱼跳龙门”。我们借此机会布下陷阱,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它们悉数赶进了虾耙或笆笼……

有鱼虾的岁月成为过往,那些欢笑、幸福却成永恒的记忆。

(作者单位:重庆市两江新区公安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