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渝生

何鲁一生横跨科学、教育、诗词和艺术。作为数学家，他是将西洋数学引进近代中国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之一；作为教育家，他毕生为祖国和民族未来培基育人，培养了严济慈、吴有训、钱三强、赵忠尧等蜚声海外的科学家，可谓“大师之师”；作为书法家，他的书法作品博采众长，自成一家；作为诗人，他的诗寄情抒怀，讴歌人物山川，反映了他多彩的人生和高洁的人品。

何鲁（1894年~1973年)，字奎垣，号云查，四川广安人。早年参加同盟会及辛亥革命，1912年赴法国里昂大学主攻数学，获数学硕士学位，1919年回国。25岁起历任南京大学、上海中国公学、中山大学、重庆大学、国立女子师范学院、云南大学、四川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学校教授、院长、教务长、校长等职。他诗书双绝，敢怒敢言。1946年5月，九三学社在重庆成立，他和许德珩、劳君展、悦西恒等是九三学社创始人。新中国成立后，何鲁曾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数学学会理事长。他始终奋斗在教育战线。1973年9月13日清晨，何鲁心脏病突发，匆匆走完了79年的人生旅途。

今天，在冬日的阳光下，坐在缙云山麓宁静阁，沏上一壶香茗，重读何鲁的诗和书法，真是文学与书法艺术的双重享受。

A

文理兼长，成就蜚声海内外

何鲁是最早将现代数学引进中国的学者之一。他特别重视应用数学的研究，并在《纯粹数矩阵论》中，阐明了一种变数发展到多种变数的理论，早在20世纪初，何鲁在法国留学期间，曾破解世界三大数学难题之一，蜚声海内外而获得数学大师称号。

何鲁不但是一位享有国际声誉的数学家，而且还是一位教育家、诗词家、书法家。他文理兼长，学识广博，精通五国语言，自学了俄语。在绘史文学诸领域均有极高造诣，是一饱学之士，亦是一位古典诗词造诣甚高的杰出诗人。他留下的旧体诗达数千首，巴蜀书社出版有由中国著名的数学家、教育家，中国微分几何学派创始人苏步青题写书名的《何鲁诗词选》。

《何鲁诗词选》共收入五言古诗6首,七言古诗7首、五言律诗57首、五言绝句172首、七言绝句418首、词34首，时间跨度自20世纪20~70年代。不仅具有很高的艺术欣赏价值，对于研究何鲁先生的生平、情趣、游踪乃至艺术修养都是不可多得的参考资料。

B

北泉躬耕，诗书勤奋出佳作

1938年~1952年，何鲁在重庆大学任理学院院长和校长时，常到重庆北温泉公园长住，一方面潜心数学研究，一方面倾情诗词歌赋及书法创作。这期间，他在山清水秀、松竹涛声的北温泉公园，勤奋笔耕、诗书不断、著述颇丰，在此留下了许多诗词、信札、手卷、对联、条幅和一帧帧独具风韵的书法艺术佳作。

1999年重庆出版社出版了《何鲁书法》作品集。探源何鲁书法，不难发现他既有颜、柳、王之风貌，兼有汉碑笔意和韵味，他博采众长、自成一家。谢无量曾对何鲁书法有这样评说：“奎垣先生作草如作楷，十分谨严。”

在渝州已故治砚名家王家发女婿黄君家中，完好保存有一本何鲁于20世纪40年代在北温泉公园书写的草书册页。综观册页：用笔潇洒，既有欧字的锐利俊丽，又融“二王”笔意，笔精墨妙，字字精彩，恰似一本优美的草书字帖。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每个草书字旁都有蝇头小楷注释，一丝不苟，功力深厚。从册页落款上看，作品完成的时间是抗战胜利后的第二年，即1946年5月。这是一本用宣纸制作的册页，尺寸略为大16开本，竖向排列，从右至左书写，册页末尾有何鲁的签名，同时盖有两方篆书印章，上为“何鲁”二字阴刻，下为“奎垣夫字云查”六字阳刻。

20世纪30~40年代，王家发在北温泉公园从事北泉石砚雕刻制作。他与何鲁交往甚深。那时，何鲁经常把自己的书法作品赠送王家发，王家发也曾把何鲁及林森、于右任、冯玉祥等名家写的词句，刻在自制北泉石砚的砚盖和砚底上，同时在北泉公园摆摊销售，结果很受游客欢迎，因而砚台销量大增。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世界佛学苑缙云山汉藏教理院“法物陈列室”藏品于同年9月15日由缙云山移至北温泉公园展出3天，18日结束，随后这批法物将送存南京。那时，何鲁正住在北温泉磬室（磬室为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的避暑山庄），他在此观览了这些难得一见的藏品，诗兴大发，亦将北温泉优美奇特的景色融入诗作之中：

室外飞泉转暴流，疑风疑雨更疑秋。

而今识得声尘幻，五蕴空从一入收。

早在20世纪70年代，何鲁的书法流传东瀛，颇受日本书法界和政界的赞誉。日本前首相田中角荣很推荐何鲁的书法，曾盛情邀请何鲁率中国书法家代表团访问日本。遗憾的是由于何鲁突然病故未能成行，可谓是中日文化史上的一件憾事。

C

重大办展，先生风范放光彩

2017年11月8日，重庆大学在大学城虎溪校区图书馆举行《何鲁书法集》(共5册)首发仪式，同时在图书馆展览厅举办“德行的力量——重庆大学学人风采展”系列活动首展。我两次前往观展，展品中有一帧极为珍贵的藏品，是何鲁1915年在法国里昂大学的数学笔记，共143页，全本用法文书写（何培炎语）。这是当时中国知识分子在西方学习科学文化的历史见证。令人欣慰的是，“微积分学理解”已由何鲁次子何培炎捐赠重庆大学博物馆收藏。

细看这本写于百年前的笔记，纸面泛黄、四周有了焦色。封面用楷书繁体书写的“微积分学理解”六字，右旁题有民国四年春字样，尤其内页齐整优雅的法文，都透出作者的书法功底。参观展览的群众在玻璃展柜前驻足细览欣赏。夺人眼球，让人印象深刻，且难以忘怀。

彼时是重庆大学第五任校长何鲁123周年诞辰，又喜逢何鲁次子何培炎编辑、四川美术出版社推出的《何鲁书法集》出版，重庆大学举办了何鲁诗书艺术及纪念何鲁123周年诞辰生平图片展，通过系列活动的开展，充分展示了老一辈重大人爱国的家国情怀、敬业的师德风范、严谨的治学态度、不倦的育人情怀、奋发的钻研精神。

此次诗书艺术展，展出了何鲁书法作品《四体书势》《大唐圣教序》等三十余件真迹。这是科学与艺术的结合，何鲁的确是一位跨界的数学大师,且一生多才多艺。

（作者系西南大学中国当代城市美学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