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英闵

在小时候的记忆里，奶奶总是穿着那件褪色的蓝布褂子，腰间系着一根洗得发白的围裙。她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甲缝里常有泥土和草屑……

家中有一个斑驳的木箱，锁已锈迹斑斑，家里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里面。孩子们对它充满了好奇，但从未被允许触碰。直到那个夏日午后，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院子里，我意外地发现奶奶坐在门槛上，凝视着那只旧木箱，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说的温柔与哀愁。

“奶奶，你在看什么呢？”我好奇地凑了过去。

她回过神来，笑着摸摸我的头：“这是你爷爷和我的宝贝，今天让你见识一下。”说罢，她缓缓站起身，颤巍巍地从木箱底层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陈旧而脆弱，边角磨损严重。奶奶轻轻吹掉面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张。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奶奶摊开的纸张。

“这是奶奶年轻时候的毕业证书。”她的声音变得柔和，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青葱的岁月。

“喏，这是我的。”她缓缓而又略带自豪地说道。

我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只见封面上赫然印着“某某女子师范学校”几个大字，内页则详细记录了奶奶的姓名、专业以及毕业时间。

“奶奶，你是老师吗？”我问道。

“嗯，曾经是的。”奶奶的语气平淡却充满了怀念，“那时候，女孩子读书可不容易，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农村孩子。但是爸爸妈妈坚持让我读书，他们说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我好奇地望着奶奶，想象着她年轻时的模样：一个扎着辫子、眼眸清澈的女学生，背着书包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心中装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那您教过哪些科目呢？”我追问。

“我教的是语文。”奶奶微微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站在讲台前诵读诗词的自己。

“您的学生现在怎么样了呢？”我试图了解更多。

奶奶的笑容渐渐凝固，双眼突然黯淡下来：“唉，那个年代，很多孩子没能完成学业，有的早早参加了工作，有的甚至……”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默默地摩挲着那本泛黄的毕业证书。

我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

那个下午，我开始明白，奶奶的毕业证不仅仅代表着她的学识和过往，更是她勇敢追梦一生的缩影。

这份珍贵的记忆将伴随我成长，就像奶奶的毕业证一样，永远值得铭记。

（作者系重庆市涪陵区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