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然

重庆城区有鹅公岩，此名可谓家喻户晓；江津区有鹅公场，新中国成立后在此曾设过鹅公公社和鹅公乡政府，属于国家最基层一级政权单位，鹅公场这名在江津也算是妇孺皆知。

鹅公场现属于江津区白沙镇管辖。行政建制撤销了，但鹅公场这名字还在，老场还在，记忆还在。老街老场虽然有些破旧，人口减少，但古风古韵犹存。

笔者曾两次到这个乡场采风收集民间故事。第一次是2022年1月底，重庆市第五次城市古树名木普查结果刚刚公布。普查统计出全市树龄最老和胸围最大的古树，正是位于江津白沙镇鹅公场编号为9号的黄葛树。其树龄达1000年，胸围10.13米，需要6个人才能合抱，平均冠幅29米。这棵千年古树，是有官方认证的“黄葛树之王”。

当时我就听到一些关于这棵“黄葛树之王”和鹅公场的故事。

前不久，笔者又到这里采风，收集整理民间故事。白沙镇的领导，简直就是一个民间语言家：方言俚语、民歌民谣、言子笑话，出口便来。这次采风，我真切地感受到鹅公场民间故事的丰富多彩。

鹅公场是白沙镇最为偏远的一个乡场，地处川渝交界之处。这棵“树王”正处鹅公场的场口。

鹅公场对面，有一座很特殊的山，像一把张开的弓，故名张弓山。山里有个洞，叫仙人洞，传说洞中住着八个仙女。仙人洞的对面有一座山峰，叫迎来峰。一天，八仙女出洞到迎来峰游玩。傍晚时分返洞时，小仙女走失后，遇见了山里的一位肖姓青年。两人心生爱慕，结成夫妻，他们过得非常幸福和甜蜜。

小仙女知道，仙人洞的父母要千方百计地寻找自己。于是她与肖郎一起，在住房旁边种下一棵黄葛树。他们希望这棵黄葛树能快速长成遮天盖日的大树，挡住世人的视线，以防父母来寻找。这棵黄葛树很快长成了参天大树。

小仙女与肖郎相亲相爱，但终究还是被她父母发现。为了警告小仙女和肖郎，一天小仙女的父亲在张弓山上向黄葛树射出一支火箭，一声惊雷，黄葛树树干下端突然起火，火虽不大，但烟雾腾腾，这暗火一直燃了十天十夜。小仙女知道这是父亲对自己的惩戒，如果自己再不回去，这暗火将会把大树全部烧毁。

小仙女与肖郎愁眉苦脸，他们商定由小仙女先回到仙人洞，然后再找时间回到黄葛树下。小仙女回到了仙人洞。

这天晚上，树火终于熄灭，但树躯被烧了一个大窟窿。在洞口与树干分叉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平台，可以搁下一张方桌。

有好事者就在这大窟窿的下端立了一尊神像，有人说是土地神，有人说是火王神。逢年过节，就有人在此上香点烛进行祭祀。于是，这里的人就慢慢多起来，这里就成为一个幺店子。随着前来求神拜佛的人增多，又有人在此修建商铺，这里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小乡场。

再说这肖郎，自从小仙女离去，肝肠寸断的他天天去场口等待仙妻的归来。神界一天，人间一年。肖郎等了七七四十九年，已垂垂老矣。这天，他又步履蹒跚来到场头等待仙妻，突然天降大雪，将他封住。他死了，变成一座小山丘。人们一看，这山极像一只公鹅。人们说，这鹅是肖郎变的，他在等待和寻找小仙女。有民谣唱道：

一二三四五，鹅公等鹅母。

七七四十九，等得好辛苦。

……

于是，有人建议将这场名取为鹅公场。这棵由小仙女和肖郎栽种的黄葛树，越长越高，越长越大，青枝绿叶将整个鹅公场掩盖得严严实实。因为有大树的庇护，鹅公场冬暖夏凉、四季如春，更加热闹，成为当地有名的集市。

鹅公场南部有一座山，海拔近900米。每当傍晚时分，晚霞回照，山体上就会出现一个仙人神像。人们说，就是小仙女在回望她的家园——鹅公场及那棵黄葛树。于是，人们就给这山取名为复现山，后来变成谐音复建山。这里的村子，就叫复建村。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棵黄葛巨树，居然长出八股特大的丫枝，大小排列有序。当地人又说，这是张弓山上仙人洞里的八个仙女，她们是来遮风挡雨，庇护鹅公场百姓的。

鹅公场尽管建制发生了变化，但这棵千年古树，依然风姿绰约、郁郁葱葱，仿佛不会老去。鹅公场在外人员，永远都记得这场头的黄葛巨树。

随着城镇化的发展，曾经热闹的鹅公场老街住户开始减少。这棵千年古树，寄托着越来越多人的乡愁。每年，不少曾在此居住过的人依然会回来看一眼这棵神奇的古树，这是市民们对这棵千年古树发自内心的喜爱，也是他们心中的一种牵挂。千年古树，承载着乡愁、乡风、乡绪和乡情。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