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腊梅

版次:011    2024年01月11日

□王明学

推开房门,腊梅花的香味顿时弥漫屋。每年都要送两次花来的中年妇女黄姐进屋说:“王伯伯,你手机出问题了,怎么打也打不通;周伯伯也是,以前每年冬至后都要主动联系的,今年就没听到他的声音。”

拿出浅蓝底色白碎花的圆口大肚花瓶,往里盛些水后,没忘加点盐,黄姐赶忙把她特意送来的两束腊梅的一束放进瓶里。我抱起花瓶放在客厅的矮花架上,付了花钱。黄姐对怀里的另一束花说:“麻烦你了,转交给周伯伯。”

我怔了一下道:“周伯伯走了。”当黄姐明白我说的走了是逝世了时,一连串地摇头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竟然成了现实。住在小区对面栋楼的老周比我大5岁,高个、乐观,说话总是大声垮气,多种基础病缠身的脸上时常放出红光。十天前在独居的屋睡下去,住在同栋楼低两屋的女儿第二天早上端着煮好的早点送进屋,发现父亲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对此,邻居议论纷纷,多数人说他这辈子修行得好,走得干脆,没什么痛苦;也有的人说他走得凄凉,离开人世孤零零一个,儿孙都没送到起。我和老周相处的时间长,知道他打死也不求人的“咬卵匠”脾气,处事剑走偏锋,待人尖酸刻薄,对他来说这也是善终,没什么遗憾的。

和送花的黄姐相识纯属偶然,三年前几个老哥相约去南山植物园玩耍,出园后在公园门口等车回家。坐公共汽车排队长,要打的走又没车,我们就在公路边走来走去看那些卖梅花的。莫说梅花香气浓得很,卖花的人不少。那些装在背篼、提篮里、拿在手上的梅花各具形态和姿色,想起从古到今的那些文人墨客把梅花写绝了,看看眼前的梅花觉得怎么写也不过分。这时圆脸中等个头的黄姐(后来知道她姓黄)问我们买不买梅花,上午才摘的,鲜得很嘞!她拿的梅花束确实安逸,我们几个人看来看去赞不绝口,遗憾的是回南坪坐车挤,把花束拿拢屋,花朵会挤坏不少。黄姐说:“这好办,你们住在哪里,留个地址,看得起我的花,给你送来就是了。”

“花送拢了,价钱敲棒棒。”老周说。

“老同志,你放心。我们栽花、卖花不光是赚点钱,更主要是把梅花的香鲜送大家分享,丰富情趣,提高生活品位。花送起来,你觉得性价比还说得过去你就要,觉得不合适就不要。没什么哩!”黄姐的话合理合情,我和老周就把通讯地址留给了她。

没隔好久黄姐真将梅花送上门,我和老周各买了一束。插着梅花的那些日子,屋头真是香得很哩!

黄姐什么时候走的,我没留意,她送来的花确实好,不担心卖不脱。

隔了一阵,感冒的不适好像轻了些,下楼去花园散步,到绿色长亭边,不远的竹林里传来稚嫩的诗歌读诵声:“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走过去看,原来是老周的女儿和自家的儿子玩背古诗游戏。大人问:“孩子,知道是谁写的吗?”

“妈,哪个不晓得嘛,这是北宋王安石写的名叫《梅花》的诗。”

我站了会,突然想起黄姐送花的事,问他们还买不买梅花,回答当然要,并把黄姐的联系电话要过去了。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