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黄英

父亲站在满院的花中，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外孙女：“快来看看，选哪一棵带回家？”女儿在他的花园里挑来选去。这个熟悉的场景，曾经在我童年上演过无数次。女儿跟我小时候一样，特别喜欢花朵，我的心中荡起涟漪，记忆之舟载我回到那个十岁的冬天。

那是一个傍晚，我正为猪食而忙碌。父亲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香气随风飘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我丢下手里的菜刀，好奇地奔向他。在苍茫的暮色中，我看到父亲肩上那白色的花朵若隐若现。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棵开着花的茶树，递到我面前。我捧着茶树，细细端详，凑在鼻子下嗅着茶花，那香气浓郁，沁人心脾。父亲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中满含着对女儿的疼爱。

“真香，爸，你在哪里找到它的？”我好奇地问父亲。父亲耐心地将发现茶花的经过讲给我听。原来，茶树是父亲回家的路上发现的。父亲只带了一把柴刀，花费了半个多小时，才将它连根拔出。扁担上绑着新砍的柴，父亲还要护着茶树担心它被摔坏，回家的路，一步步走得异常小心。

父亲说：“茶树虽然生在一处偏僻的山坡，但仍然努力绽放着，浓郁的香气，让闻着的人心情舒畅。我想着你喜欢花草，便把它搬回家，让它陪你一起长大！”父亲的话，让我心里一暖。

接着，父亲在屋前的土里挖出一个大坑，然后把茶树挪进去。我扶着树，看他把泥土一点点盖上去。种完茶树，父亲还给我讲了许多和茶树有关的知识。我第一次发现，父亲是这样可亲。之前，父亲常常一脸严肃地给我提各种要求，而我总是沉默地服从，内心深处我是惧怕他的，很少主动和他说话，像这样愉快地聊天，还是头一次。

父亲闲的时候，会教我如何给茶树浇水、剪枝、施肥。每当他在茶树旁忙碌时，我就在旁边像个跟屁虫一样黏着他，学着他的样子照顾茶树，偶尔也会为他递一条毛巾擦汗。

之后，父亲又陆续搬回了很多野花，慢慢地，屋前堆垃圾的空地，被他打造成了一座小花园。茶树和我一年年长大，父亲也渐渐老去，养花却渐渐成了我们共同的爱好。

父亲退休了，依然喜欢在院子里忙碌，只是一旁帮忙的助手，从我换成了我的女儿。这个小崇拜者，每次一回到老家，就指着院里的花草，围着他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看着这一老一小，在院子里进进出出，说说笑笑。满园的花朵，在我眼里，越发灿烂起来。

“妈妈，外公喜欢种花，你也喜欢，一定是外公把他的爱好遗传给你了！”女儿扭过头一脸明媚地对我说。“是因为你妈妈和你喜欢花，外公才喜欢养花的。幸好有你外公种的花，不然，你妈妈估计还是一个闷葫芦，一天说不了几句话呢？”母亲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一直以为是父亲喜欢种花，没想到，他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我。

我快步走过去，接过父亲手里的锄头。父亲朝我暖暖一笑。冬日的阳光，金灿灿地铺在院子里，照得院子一片生机。

（工作单位：重庆市荣昌区特殊教育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