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4 2024年01月24日
□唐伟
我的“窃读”故事是从农村进县城念初中时开始的,那时我刚到重庆东部的一个小县城念书。
开学伊始,总喜欢转悠小书摊。每次去书店都以借买为名,在书店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我把店里的书走马观花看上一圈,然后拿起一本蜷缩在地上细细地看。后来害怕被老板撵走,我就躲在角落看。往往看书看到书店关门,无数次低头离开书店。为避免尴尬,我常换着书店看。后来,为看到最新的书,我常挤占生活费,最后只能吃上几天甚至一周的“老干妈”。那时常在书上看到一些征文征稿,我就把邮寄地址或邮箱悄悄写在手心。待文章写好后,我还溜进网吧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然后投稿过去,这需要花很长时间,也会“牺牲”掉一天饭钱,但那时既兴奋又期待。
后来,我实现了儿时梦想——成为了一名乡村小学教师,我依旧自费订了一本《民族文学》。我所在的乡离县城需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与湖北、重庆多个区县相距不远。因不通高速,归途较远,所以我常留守在学校。每当夜幕来时,四周静悄悄的。说是场镇,不如说一个村庄恰当。这里生活很悠闲,因不赶集,所以无论是报纸杂志,还是邮件信函需多次倒腾才能来到这里。不过我很庆幸学校通网络,不然我的文字如果这样倒腾,估计猴年马月都见不了刊。白天,孩子们在校热闹还好,可放了学,天一黑,等待就有些煎熬,就盼着邮递员能早些将书送到学校,苦等着捧书阅读的美好。
“没来!”事与愿违的日子不是一两天,一次次失望让我像咀嚼黄连那么苦,心里的滋味不言而喻,空荡荡的。既然没来,那就只有抱头睡觉。可哪里睡得着,辗转反侧、不知何时入眠。
后来几天,我也暗自盼着,可没了音,我也干脆不盼了。可往往在不想不盼时,它却来了!傍晚时分到了还好,可以马上挑灯夜读。要是白天到了,整天就心痒痒的。有时和学生上课的间隙,我都忍不住翻一翻。那时一整天就想着书,心里多么期盼早点天黑。
吃了晚饭,也不备课了,我就掩了门,在泛黄的白炽灯下,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开始阅读。这时候,就我和《民族文学》“对话”。我小心翼翼地翻开还隐有墨香的书页,连目录都不看,直接开始阅读。我摘下眼镜,从一行行开始阅读,生怕漏掉一个字,遇到不识的字就马上翻查字典,然后备注在书边。遇到不懂的就倒回来,多读几遍体会。每每读到那些绘景抒情的画面,瞬觉身临其境。书里勾勒的一个个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描绘的人物一次次淋漓表达,他们的愤怒、喜悦、懊恼……让我的血液似乎开始沸腾,脑子飞速旋转想象。我一句一句读、一页一页品。我越读越酣畅,越读越激动。在春风带雨的夜,在蛐鸣蛙唱的夏,我仿佛一次次直面书里的那一个个刻画的人物。我生于乡村、长在乡村,每每那些充满地域特点、乡土气息的作品时,我就会放慢速度,与自己脚下这方土地比较,透过字里行间生长的丝藤,慢慢步入别处才有的美。
一口气读下来,也忘了时间。有时候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可我依然恋恋不舍。我把书放在枕边,常常入梦后还在书里的景象徜徉。而今我也写写文章,但不少的技法都是书上“窃”来的,在那个浮躁年纪、寂寥的日子里,是“窃读”给予了我写作路上前进的力量和勇气。
就这样——我虽身在一域,但书上给予了我无法描摹的美好;就这样——我一期期读着,在一篇篇文章同作者一起“走过”祖国的不少山川河流,“看过”不少地域风情;就这样,书陪我度过了一个个充实而美好的夜晚。
“窃读”的日子,真正温暖而幸福!
(作者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