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1 2024年02月07日
□郑劲松
“老同学,今年你在哪儿过年呀?”刚过腊八,初中老同学、现在的村支书陈某就打来电话问我。
“还没定呢。”我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因为还没和妻子“商定”。
“到哪儿过年”能够成为问题,恐怕多是在多子女家庭,弟兄姊妹不在一地工作,或者老家与当下生活工作的地方有点距离,或者夫妻俩老家各在一方,甚至即使在一个地方,大年三十在男方家还是女方家过也是问题。
不仅仅是成家立业的夫妻,进入“谈婚论嫁”阶段的热恋男女,如果双方父母不在一地或者相隔较远,同样会纠结“到哪儿过年”。近年来,国家鼓励生育,出台了二孩甚至三孩政策,以后又会自然形成多子女家庭,兄弟姊妹之间到了年关必然涉及:回哪个家过年?其他兄弟姊妹都回去了,我们不回去?或者,他们不回去,我们总得回去陪父母吧?
看看,“你在哪儿过年”是个简单问题吗?
四时更替,日月轮回,本来只是个时间问题。但,客观的时间从来就不曾客观过。时间意识是人类的一种生命意识、文化意识,这种意识自诞生伊始,就打上人伦道德的印记。过年,关键在于一个“过”字。除夕到初一,就那么一天,就那么一刻,就那么一秒,本来从不间断的时间,被赋予人为的含义——新的一年开始了。那么,你和谁在一起、在哪儿迎来这新的一年?生而为人,没法脱离社会角色,没法脱离家庭这个最小也最直接的组织细胞,这一“过”你怎么“过”,往往表达着一种伦理情怀。
直到今天,不管社会如何在现代化中转型,不管城镇化进程如何加速,费孝通先生20世纪二三十年代所判定的“乡土中国”那种“人情社会”并没有发生本质变化。更何况,由于传统文化的回归,人们对家风传承与延续的认同也日渐增强。所以,作为中国最重要的节日,“年”必然成为家风、传统、人伦、人情(包括亲情、友情、乡情)集大成的隆重仪式。每年,从国家到地方都高度关注“春运”,上亿万人次东西南北的大流动,其实就是这样一种仪式。候鸟似的,庞大人群的迁徙流动,不正是一种饱含情感、道德、伦理的仪式吗?不要简单片面地放大所谓“春运”带来的种种问题,当你意识到这是中国人的一种仪式,我相信,这仪式怎么说都令人肃然起敬。
所以,“在哪儿过年”已然成为饱含情感与价值取向的一种文化选择,而最终会落实为一次必然的行动。商量,就是权衡、妥协,而不应该是哪一方以自我为中心。曾经有一位同事,夫妻双方的老家同在一县,相距不过二三十里。我的这位男同事颇为“骄傲”地说:“在哪儿过年?开玩笑,当然是我家。即使年三十去丈母娘家,吃了中午饭,老婆都必须二话不说‘乖乖’地‘滚’回来过年;即使她不回来,岳父岳母也会责令她回来!”男权中心、男尊女卑的封建残留意识、大男子主义思想溢于言表。
时代车轮滚滚向前,这样的情形,或许,早该水过三秋了吧。
和谐社会从家庭开始,选择“在哪儿过年”,需要一种民主的家庭协商。
因为,来日方长,我们必须携手走过;因为,年一过,春天就开始了,我们应当一起打开春天的门扉,就像打开我们的心扉一样,迎接和煦的爱的阳光。
(作者系重庆市散文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