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金才

父亲

没有草，谁来证明他的身份

没有蝼蚁，他的一生就没有了

隐喻和象征，他就会嚯地站起来

重新木讷，不善言辞

活在生活的阴影里

像一头老水牛

拉着沉重的轭，翻开

一页又一页土地的篇章

他就会用唯一简单的红色革命歌曲

释放自己，安妥自己

在61年光阴里，把自己减成

男人，农民，底层劳动者

这一刻，世界是好的

这一刻，世界是好的

配得上这样的早晨

这一刻，我坐在阳台上

像一朵花放进了空气中

多么静谧而美好

这一刻，我甚至觉得我就是花

正在一点一点打开自己

这种感觉消失很久很久了

很多时候我都在忙碌

很少坐下来正视自己

让肉体放松，让心灵自顾自放假

这一刻，我坐着

世界是好的，它风一般吹过来

我能准确无误地闻到花香

乡村石匠

有时候，我会无端想起

一个乡村石匠的一生

想起他一次次举起锤子

敲开生活中最硬的石头

让一块块石头成型

温柔地躺在他脚下

想到他放下了一生的戒心

在生活面前甘愿做一头

被驯化的狮子，躲在笼子里

磨平心中的利刃与刀锋

想到他穷其一生

只为了掏出石头里的水

心中的善，眼睛里

那一束不灭的光

用石头一块一块掏空自己

最终把自己雕刻成了

伺虎的菩萨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