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泉

雾霾

几根签插在摇摇欲坠的竹筒里

你虔敬地摇，抽出一支

递给隐于雾中的老人

老人摇摇头：“先生，这里是早点摊

这是一根木头筷子……”

暮色

多年前的傍晚，被父亲用桃木拐杖

打伤的妹妹，坐在我身边

托着泪痕犹在的小脸，张望着

问她等什么呢？

她说，等爸爸摘的毛桃子

那桃木，至今没开花……

忘性

刚刚忘了遥远的从前

细雨忘了闪电

逼仄一隅忘了辽阔草原

我忘了

你就在我面前

乐观

有没有这样一个合适的黄昏——

不开灯，昏暗的光线正好均匀铺开

你从我虚掩的门前经过

不停下脚步，不说话

也不朝里张望

窗外

一辆车开得快，其余的

就显得慢一点

一辆车的颜色深一些，其余的

都变浅了，只因擦身而过

谁会想到让过去回来呢

——除非，你或者你爱的人

还在车里面

看

不说什么

只把手伸出来

虚无地握一握

我们一起闭上眼睛

看，夜空里那么多星星

一眨，就已天明

病句

风带走另一粒风

敞开你的家门

一个女儿香香的睡姿

让你晚些时候的梦

缺了一角

暮晚记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它们的私生活谁还那么上心

我们就这样谈到了暮晚

——衣服和袖子不在一个人身上

汉字和拼音，不在一个格子里

只有接下来的寂静是共同的

万物将另换一副面孔

航拍机飞过

一架航拍机飞过

我挥了挥手

不在意谁在拍我

也不在意它拍的是谁

人在做，天在看

航拍机下，还有一些

浮游生物，不及我好看

醉酒歌

那是绝望的样子，到处都在垮

泥石流，火山喷发，大水漫过堤坝

还有一些东西

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堵在嗓子眼，不走心

为什么要在活不下去的时候

才明白死有多么难

（作者系重庆市沙坪坝区作协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