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刚

民国诗人缘影《西山钟楼》诗描绘过万州的三石。“钟楼危耸西山麓，倒影横陈三石边。最是阴晴不定处，半天云气掩层巅。”说的是在万州长江北岸，西山脚下，高高耸立的西山钟楼，倒影长长地横陈在著名的千金石、草盘石、盘盘石边上，在层峦叠嶂的云雾中时隐时现。

万里长江以奔涌之势从西南转向东北流经万州，在苎溪河口处折东而去，形成一个偌大的江湾。江湾上游不远，自然天成三块巨大江石，紧锁大江。盘盘石紧贴长江，长约500米，面积30亩左右，表状如磨盘，较为平整。南岸的草盘石呈弧形向大江伸去，长约300米，面积10亩左右。在两块巨石上游30米处江心偏南岸一边的千金石，长度约300米，宽度在10余米至50余米之间。三块巨石除了夏天被洪水淹没外，其余季节，朝夕相伴，凭水相望，呈犄角拱卫之势。

盘盘石上

留下共产党人战斗足迹

我最熟悉的还是盘盘石。万州人春节前，有将衣被用背兜背到长江去清洗的习惯。20世纪70年代，港务局在盘盘石平整出1.8万平方米的货场，成为万州货运码头十分热闹嘈杂的地方。

盘盘石曾经留下了共产党人战斗的足迹。1928年春，首届中共万县县委成立，曾润百任书记，《万州日报》编辑周伯仕、驻万部队手枪连连长雷震寰任委员。按省委“限期在万县组织暴动，夺取政权”的指示，县委决定以雷震寰的手枪连为主力，秘密发动四川省立第四师范学校学生起义，起义成功后成立“川东苏维埃”政府。5月下旬，县委制订了暴动计划，拟成立“川东苏维埃暴动部队”，曾润百任政委，共产党员、军部秘书秦正树任司令，雷震寰任总指挥，计划于6月22日端午节起事。6月13日下午，曾润百、秦正树、雷震寰等召集20多名骨干分子，在盘盘石的一间草屋开会，研究暴动的具体工作，会议一直开到天快黑时才结束。大家离开后，曾润百便到盘盘石上面的一间草屋内，继续准备暴动事宜。由于叛徒告密，曾润百和雷震寰、周伯仕与起义骨干18人先后被捕。面对敌人的审问和严刑拷打，曾润百毫不屈服。临刑前，他给家人的信中写道：“我现在处于脚镣手铐之下，受过闻所未闻的惨刑……我之死是为革命而死，我们的革命事业将来一定会成功的。请家里的人，不要因为我之死抱悲观。”6月16日，曾润百、周伯仕、雷震寰等21名革命者高呼“共产党万岁！”被枪杀于鸡公岭。

上个世纪60年代初期，盘盘石成为电影《飞刀华》的外景拍摄地。盘盘石出现在大银幕上，被万州人自豪念叨了几十年。据三峡歌舞剧团老团长潘龙吟回忆，万州人喜欢热闹，对电影拍摄这一新鲜事物特别好奇。1963年5月，上海海燕电影制片厂电影《飞刀华》剧组来万州盘盘石等地取景，以至于那段时间，万州城万人空巷，盘盘石人山人海，人们趋之若鹜到盘盘石看稀奇。《飞刀华》剧组在万期间，与万州文艺院团多有交流，万县专区京剧团大力支持拍摄，陈云瑞、王世富等演员出演反派配角，团长潘鼎新编导并主演的《方志敏》请剧组观看获得赞赏。成立不久的万县专区文艺工作团专门为剧组演出了一台综艺节目。剧组导演徐苏灵，演员李伟、李保罗、魏鹤龄、牛犇等在交流座谈中，给剧团艺术工作者以热情鼓励。

三石锁江

风光入八景传说有鲁班

我去草盘石的次数不多。有一年，我和大哥、二哥怀着好奇的心情，偷偷溜上汽车轮渡，躲在一货车车厢里轮渡过河来到长江南岸的草盘石。这里拥挤嘈杂，人声鼎沸，云集了码头、船只和货场。由于岩石上高下低，被汽车轮渡两条用条石铺设的公路包围着。枯水月份，汽车行驶下排公路上下渡船；涨水月份，汽车行驶上排公路上下渡船。草盘石是1958年10月通车的万州到湖北利川公路的起点，不宽的公路蜿蜒向上，等着过江的汽车排起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可望不可即的千金石经汹涌奔腾的江水亿万年撞击淘荡，浮于浅波，潜于深渊，岿然屹立于靠南岸的江中。后来，我坐轮船从千金石旁边经过，才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它。千金石在历史上很有名，它既是古籍典藏描述的万州地标，也是人们淘金的地方。有人把它形容成一枚漂浮江上的印章，四面环水，像一方印石漂浮在江波之中。千金石在万州“古八景”中，被赞誉为“金岛印浮”和“玉印中浮”，清代文人有多篇诗赋赞咏。

三石锁大江，民间流传着一则妙趣横生的故事。据万州区非遗中心《万州非物质文化遗产》记载，很久以前，鲁班和徒弟赵巧儿经过万州，鲁班深感百姓为江水所困，决定在万州长江和苎溪河与赵巧儿一夜之间各建一座桥梁。两人约定，建桥时间截止第二天早晨鸡鸣。若师父的桥先建好，徒弟一辈子追随师父，永不反悔；若徒弟的桥先建好，师父则将手里的绝活全部传授。鲁班马不停蹄，连夜造桥，使出移石仙术，从巴山移来三坨巨大的石头，草盘石放在江南作南桥墩；盘盘石搁在江北作北桥墩；千金石放在江面上作桥面。当鲁班放好南北桥墩时，不料半夜鸡叫了。原来，赵巧儿耍小聪明，投机取巧，溜到苎溪河，看到河上有一块大石头横跨其上，心想只要在这石头下面抠出一条缝隙，让水流过，一座桥就轻松建成了。于是，他在岩石处打开一条缝隙，将河水引入缝隙流入长江，这就成了后来的天仙桥。不仅如此，赵巧儿还玩弄伎俩，跑到鸡圈旁装鸡鸣叫，引来全城众鸡鸣啼。眼看鲁班长江架桥即将成功，结果却功亏一篑，只好作罢。

记忆中，母亲常常用“赵巧儿送灯台，一去永不来”这句话来教育我们。意思就是做人做事不要学赵巧儿。传说中鲁班在万州修建大桥没有成功，暗想，赵巧儿聪明过余，为人不实，投机取巧，若将技术尽都传授给他，日后恐会贻害世人。是时，正值龙王寿诞，他心生一计，命赵巧儿去东海给龙王送灯台，送罢灯台归来，将倾力传授全部绝活。赵巧儿口里含着鲁班的定水宝珠来到海边，海水立即分开现出通道。赵巧儿鬼迷心窍，以为这粒宝珠就是师父的全部功力和绝技，竟兴奋地将宝珠吞进肚里，赵巧儿立即被大海吞没，再也没能回到鲁班身边。

平湖万州

三峡蓄水淹没三石

千百年来，长江阻隔着南北两岸的人们，万州人来往大江两岸全凭过河船过河。隔江相望的盘盘石和草盘石高低相宜，位置对称，硕大身躯各伸入江中，为万州港成为内河良港创造了条件，这里成了两岸停舟靠楫的天然桥头堡。万州至利川公路通车后，更成为连通长江南北两岸繁忙的汽车轮渡码头。始于1959年10月设立的盘盘石和草盘石汽车轮渡码头，每天有汽车渡船一趟一趟来回对开。1993年，万州撤地设市，在南岸建设五桥移民新区。一时间，盘盘石和草盘石过往车辆蜂拥而至，车喧人嚷，公路边挤满了等待轮渡的车辆。汽车轮渡满载负荷，每船每次最多可载各型车辆30多台，单日过往车辆达1000多台次。

无论是民间传说还是街谈巷议，万州人望眼欲穿地盼望着在三石之上能够飞架一座长江大桥，让长江天堑变为通途，这一梦想跨越了几千年。1997年6月28日，万州人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在离三石上游不远处的黄牛孔，一座特大型钢筋混凝土箱形拱桥正式通车，万州人终于圆梦。

桥，连接古今，承载梦想。滚滚不息的长江孕育了万州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哺育了勤劳智慧的万州人民。万州人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经过20多年的艰苦努力，在三峡蓄水淹没的三石上下游，5座公路大桥和1座铁路大桥横空出世，彩虹飞架。平湖万州，因江而兴、因桥而美。昔日，三石屹立锁大江；今朝，巨龙卧波筑通途。

（作者单位：重庆市万州区文旅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