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冒儿头”饭

版次:011    2024年03月18日

□朱国文

说起“冒儿头”饭,20世纪60年代以前出生的人曾见过或听过,20世纪80年代以后出生的人,恐怕就不知是啥了。

文史资料记载,旧时,巴蜀各地经营饭店时,都将碗中干饭盛得堆尖冒热,其尖状实为圆形似草帽顶状,家家饭店如此,故民间便俗称为“冒儿头”饭。

儿时的我,很长一段时间随外婆生活,居住在梁平虎城区楚家公社(现为虎城镇)李家坝乡下。每当农闲,遇虎城街上逢场天,我便跟着外婆去赶场。中午时分,饥肠辘辘,外婆带我去合作食堂吃饭。走进店里,外婆便从贴身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来,布包打开几层后,便露出一些角票,外婆挑出两三角钱买了米饭牌和菜牌。我拿着牌子跟外婆去厨房取饭菜,就在这时,我有幸目睹了厨房师傅舀“冒儿头”饭的全过程:师傅先用一只碗在甑子里舀上满满一碗米饭,然后扣到另一只稍大的碗中,米饭便在碗中冒出高高的一截儿来,这便是“冒儿头”饭了。我依稀记得,当时的一碗“冒儿头”饭,花了外婆四五分钱。

时光荏苒,转眼我已步入花甲之龄。然而近几年来,那个在我记忆中消失了几十年的“冒儿头”饭却在我家餐桌上出现了。啥情况呢?原因是我早些年吃饭时,中午和晚上每顿至少要吃两碗,近几年年龄增大,每顿只能吃一碗饭了。这一改变被我老婆看在眼里,她担心我没吃饱影响身体,于是每次吃饭,她就事先给我舀上满满一碗,然后再在碗里添上一饭瓢,便成了冒尖尖的一碗饭,这跟我儿时吃过的“冒儿头”饭就没啥区别了。为此我很郁闷,给老婆多番解释,可她总怕我不够,依然舀上“冒儿头”饭。实在没法,我也只能笑纳好意。为帮助消化,每次饭后,我非得去公园走几圈。嘿,几年下来,身体竟硬朗了不少。

去年秋天,女儿和女婿带着小外孙从攀枝花回来探望我们。女儿以前很少下厨房,这次回来后,主动下厨做了几顿饭,味道还不错,我们都感叹:还是攀枝花锻炼人。女儿第一天做饭,她妈就叮嘱,要给我多舀点饭。女儿听后,每顿舀冒尖尖的一碗饭给我,尽管每天吃得肚皮胀鼓鼓,但心里却是乐滋滋的。

入冬后,女儿隔天就打电话来催我们去攀枝花过冬。由于催得紧,我和老伴便急匆匆乘火车来到攀枝花。第二天中午,女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佳肴。刚坐上饭桌,小外孙不知何时已站到了我旁边,手上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冒尖尖的米饭,说是给我端来的,还说是他站在板凳上专门给我舀的。看着这碗“冒儿头”饭,我不知说啥好,只觉得瞬间眼睛有点模糊,心里很烫很烫的……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