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鹊虹

春天来了，满山姹紫嫣红，色彩斑斓。花应该是大自然的精灵吧，它们从黝黑的泥土中，从茂密的绿色里，绽放出别样的精彩。

自古以来，花的盛放，代表热烈与绚丽，花的凋零，代表惆怅与凄冷，被无数文人墨客渲染。然而，我对花最初的情感和认知，更多的是来自味觉。每到春暖花开时，我都会在那些芬芳中感受到别样的味道。

在老家湖南，一到春天，满山的杜鹃花，我们叫它映山红。映山红开得热烈时，整个山头如同着了火一样。童年时能吃的东西很单调，好在农村给了我们无穷无尽的馈赠，野果、鲜花，甚至树叶，都成为美食。

映山红就是很美味的食物。放学后，我们腾跃于山丘，去摘映山红。摘来的花，小心翼翼将花蕊拔掉，然后一大把塞到口中，酸酸甜甜的滋味，伴着红色的汁水从口中溢出。那是记忆中非常粗野也非常美好的味道。

映山红之后，栀子花又挂上了枝头。栀子花的花香很浓，飘得很远很远。采回来用开水焯一遍，然后冷水浸泡，去掉涩味，栀子花便从白色变成了灰色。然后用来炒肉片，特别清香。秋天，栀子花会结成黄栀子，这是一种可食用、也可入药的天然染色剂。用黄栀子浸泡的水煮糯米，可煮出金色的糯米饭，有一种独特的清香，还能去热毒。

成年之后，偶尔也会遇到可食用的鲜花。那年夏天，我们去黑山谷的农家乐，看中田野中什么菜，就摘什么菜吃。农家老伯问，要不要尝一下木槿花？我很好奇，让老伯做一个尝尝。老伯的菜园周围种了一圈木槿花，我自告奋勇，不一会儿就摘回一大盆。用猪油汆汤，放入木槿花。煮熟的木槿花褪了色，漂浮在汤水之上，如云朵倒映在山间的水塘里，热气腾腾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舀两朵花和汤到碗中，竟能品味到鸡肉的嚼劲和口感。

2017年暑假，我们经过利川龙船水乡，住的农庄旁，有一块菜地种满了鸡冠花。女主人摘下几朵鸡冠花，说是用来炒菜。吃饭时，我有点迫不及待，鸡冠花呢？女主人指了指盘子，那不是酥肉吗？她让我们尝尝，我夹起一块仔细看，果然里面有紫红色的东西。尝一口，很有嚼劲，还有肉的香味。原来，鸡冠花撕成条状，再裹上面粉，炸成酥肉的样子，味道非常不错。

人间四月天，又是漫山遍野开满槐花的时候。读大学时，教学楼外有很多高大的槐树，这个季节的校园弥漫着槐花甜丝丝的味道。在槐花香气里，听唐诗宋词，听昆曲，听哈姆雷特，有着别样的滋味。槐花有多种吃法，炒鸡蛋，凉拌，煮稀饭……槐花的香气很特别，是我吃过的鲜花中香气最浓郁的一种。

《离骚》里，屈原以“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来寄托对修为美德的追求和对美好人性的坚守。花朵里，藏着季节的气息，藏着童年的往事，藏着家乡的情义，藏着人情的冷暖。春暖花开时，不妨带着品味的心态去品尝，那花的芬芳，花的味道，那一切与花相关的往事和情愫，就会从你生命的深处弥漫开来。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