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平

将春天推到最美景致的无疑是春水了。无论是“长堤春水绿悠悠”，还是“一渠春水柳千条”，都离不了春水哗哗流淌的滋润。关于这一点，我觉得最能证明的，应该算是我家后院的那棵桃花树了。

那是一棵老桃树，树高三四米，树干比大碗还粗，深褐色的树皮经过寒风和霜雪的吹打，显得坑坑洼洼，粗壮的树枝上，能轻易地发现不少疙疙瘩瘩，一看便知这是虫害所为，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母亲说，怎么不那样呢，它都是那么多年的树了，又从没人打过药。我当然明白母亲的话意，也就是说，这棵年岁不小的老桃树，一直是没主人的树，一直过着无人嘘寒问暖的日子，也就是说，这是一棵孤苦伶仃的老桃树，长在用乱石砌成的一壁石坎上面。石坎有一米多高。这壁石坎不知砌于何年，也不知是先有桃树还是先有石坎。石坎下面是一条常年流水不断的溪沟。石坎略微呈斜坡状，边上的石头面色灰暗，上面长有一些稀疏零乱的青苔，像是石头老去的皱纹，横看竖看都是一副苍老的模样。两三处被树根挤爆的石缝，裂缝极其明显。被挤爆的石头悬在石坎之外，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掉进溪沟的状态。能将石坎挤成这般模样，怎不让我惊叹老桃树这非同寻常的生命力。这是一棵在孤独中顽强生长的老桃树。这是一棵开着五重桃花瓣的老桃树。或许是因生长在淙淙流淌的溪沟边，这棵老桃树，枝丫和树尖上的桃花，依然开得一派花团簇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心旷神怡。春风吹过的时候，飘零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在我脸庞。我伸开的双手，很难抓住桃花瓣的轻盈。更多的花瓣，则是飘向碧绿的溪水里。波光起伏的碧水，飘着粉红的桃花，随波悠悠而去的画面，成了我记忆深处的珍藏。

站在这棵老桃树下，眼花缭乱之中会感到桃花诗情画意的气息。桃花瓣上挂有晶莹的露珠，配以桃花淡黄的花蕊与红红的柱头作映衬，无论是飘在地上的桃花，还是飘在水里的桃花，都会给人蒙上一层层丰富的联想，让人想到桃花细雨的娇羞，让人想到情窦初开的美丽。流经老桃树的溪水，碧水盈盈，掩映着桃花绯红的醉意，这种令人情怀四起的精神享受，充盈着我难以忘怀的美好心灵。我忽然明白，这棵老桃树的生命力固然强大，流经老桃树的春水才是它花开人间的根本。这棵无人打理的老桃树，若是没有这溪沟的溪水，它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模样？所以，怎么能说这棵老桃树孤苦伶仃呢。这流淌的春水，不正是这棵老桃树内在的滋养与外在的陪伴吗？这棵看似孤独的老桃树，何其孤独又何其幸福！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