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次:011 2024年04月24日
□陈维宣
那时我27岁,她22岁。未认识她前,一个装卸工,很难找到理想的对象。好心的张大妈给介绍了几个,都是乡下姑娘,外表也不令自己满意,就一一告吹。我至少是个自考大学生,还写得点稚嫩的诗词,也应该找个城里的吧?所以把这条作为硬性条件。当然,同我相过亲的那些农村姑娘,现在都在城里居住,比我生活得更风光。这就是缘吧。我更要祝福她们了。
幸好李大娘给我介绍了她。她妈妈因成分不好,被下放到盘龙镇石田乡下。她爸爸是蔬菜公司的会计,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记得她爸爸病退后,帮着她哥嫂守烟摊。在柜台上摊开报纸写字。一支毛笔,光秃秃的,却写出一个个刚劲方正、力透纸背的字来。老人写字时,一扫痴呆,两眼放光,令我肃然起敬!
她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在城里。后来因她爸爸兢兢业业,又生了病,单位就给予照顾,全部安排在公司下面的单位上班。哥姐们进了城。她当时很小,一直在乡下陪在妈妈身边。院子里的大人逗她:“四妹,你在哪里睡?”她随口回答:“鸡笼里睡。”后来我陪同她去乡下,他们住的土墙屋已破烂不堪,摇摇欲坠。院子里的妇女也成了老太婆,很高兴地接待了我们,又把小时候逗她的话讲出来,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回到我与她见面时的情景。未满60岁的妈妈去世后,她哥哥费了很大的劲终于给她在城里上了户。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帮哥嫂照看烟糖门店。我们见面那天,她嫂嫂在柜台上,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说:“等一下吧,四妹去烫头了。”其实他们是五兄妹,家里人称呼她四妹。大约等了30分钟,她回来了。一阵香风扑面,我似乎被一道光照亮。个子适中,皮肤白嫩透红的她,鼻梁很挺,浓眉大眼……总之很投眼缘。见面后,她从烟柜里拿出一包“金沙江”大方地给了我一支。这个细节,更得到我的加分。
那天晚上,我等了很久,焦急中,终于出现了她的身影。认识一个月后,她就来到我家,帮我母亲做卤鹅生意。她的动作很麻利,做事井井有条。还有一手好针线活,缝出的铺盖细密得当,平展好看。她很受我妈妈喜爱。在我家,我妈妈给她过了20岁的生日。让孤单的她感到家庭的真正温暖,弥补了她过早失去妈妈的伤痛。我下班回来约她去玩,她要经我妈同意后才会同我出门。她姐对我说:“四妹是我家耍惯了的小公主,在你们家真成了劳动妇女了。”我感谢劳动,让一个娇小姐,去掉了幼稚,成为一个成熟女人。就因为她姐这句随意的话,却在我心中激起涟漪。我们决定,结婚日子定在五一劳动节这天。我父母当然赞成,说:“劳动人民,五一结婚最好不过了。”
婚后,她一直帮我母亲做卤鹅生意。我的工作不断改变,想方设法多挣钱。后来,儿子降世。
生产那天是中午。我回家后,妈妈已把她带去了妇幼保健院。我匆忙赶去,她看见我好高兴,拉着我的手不放。一小时的痛苦努力,孩子终于呱呱坠地。她满眼泪水地对我大声喊:“生出来了,儿子生出来了!”并把我的手摇个不停。我觉得躺在幸福的摇篮里。
两年后,我们同家人分了家,建立了自己的三口之家。从此我也回到她的身边,一起推着小车走街串户卖糖红苕。走荣昌,闯重庆。孩子也长大成人,读大学,工作,并同心仪的高中同学走进婚礼殿堂。两人在成都工作定居,婚后生下一个乖巧伶俐的孙女。
从此我们分隔两地。我在家照顾老年痴呆80多岁的老母亲,她去成都照顾小孙女。眨眼,孙女已7岁,相当聪明可爱!
我与她又老了7岁。我今年66岁,她也满了60岁。岁月在前额给我们刻上道道沟壑,却不能阻挡我们相亲相爱,无论一起还是分离。有这么一个温馨的幸福家庭,是老天的眷顾。我们珍惜这缘分,我感到很满足。
我们结婚已有40年,在“五一劳动节”这天。
(作者系重庆诗词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