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荆沙

五一节没出去“添堵”（旅游），加上天气不好，在家里宅了三天，再也忍不住了，总想出去走走，山野田间都行。于是头天就同朋友们约好去掰竹笋，我们这里有许多野生小竹是没有主人的，可以供大家自由挖采。怕去晚了被别人捷足先登，朋友们就说好第二天六点起床，六点半准时开车出发。我很少这么早起床，可为了体验打野的快乐，今天很早就被昨日的约定柔和地唤醒。我们两车人准时六点半踏上了掰竹笋之路。六点的钟声还在梦中回荡，它不仅是时间的宣告，也是我们对这个特别的日子新奇体验的邀约。我喜欢去掰竹笋，不是为了那口腹之欲，而是为了体验那种最质朴的感觉，那种与大地同呼吸、与自然共成长的感觉。

车窗外，春意盎然，远山含翠，近柳拂烟。一路上，我们的谈笑声与车轮滚动的节奏相互交织，构成了一曲行进中的春日序曲。到了目的地天空却下起了细雨，但这并没浇灭我们掰竹笋的热情。山间云雾如轻纱般缥缈，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我们穿过还未完全苏醒的村庄，脚步轻盈而坚定。田野的边缘，竹林静静地守候着，仿佛是那些岁月长河中的守望者，它们见证了无数个晨曦与黄昏的交替。

走进竹林，一股清冷的空气迎面扑来，还夹带着竹子特有的清香。耳边是雨滴落在叶片上的沙沙声，它们像在窃窃私语，为我们的到来感到欣喜。我的眼睛像机关枪一样开始扫射，寻找那一份独特的山野风味。竹子挺拔而优雅，它们的叶片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而在这些艺术品之间，竹笋正悄然探出头来，像是害羞的孩子，又像是勇敢的探险家。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春笋。我蹲下身来，双手轻轻抚摸这个小小的生命体。它坚硬的外壳下是鲜嫩的内质，正如每个人坚强的外表下，都藏有柔软的内心。我用力轻轻一拧，一声脆响，竹笋便被掰断，那一刻的满足感难以言喻。此刻，我的心也随之雀跃。这不仅是收获的喜悦，更是对自然生命力的敬畏。雨丝似乎也在为这新生的竹笋鼓掌，更加密集地洒落下来。我小心翼翼地将竹笋放入背篓，继续我的寻笋之旅。

时间是个调皮的小孩，总爱在不经意间溜走。记忆里还是昨日的相约，而肚子开始咕咕叫，提醒我们该回程了。一看手机，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我们每个人的背篓或者口袋都装得满满的，再也装不下了。于是，我们踩着泥泞的泥巴路，小心艰难地走到停车的公路上来。突然，大家你望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每个人都一副狼狈样，头发被雨水打湿，一股一股凌乱地紧贴着头皮，发丝上还有树枝杂草枯叶，衣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尤其那双裹满泥巴的裤腿和鞋子，像包了皮蛋一样。出门时大家都是光鲜亮丽，穿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这时都成了落汤鸡。再看看旁边自己的劳动成果，比比谁掰的竹笋多，谁的竹笋又粗又嫩，彼此分享收获的快乐。

雨越来越小，有朋友提议，干脆将竹笋现场加工，打理干净后再带回家，于是我们又忙碌起来，剥去外层的苦涩，保留内里的甘甜。看着被我们脱去外衣的竹笋裸露出白嫩的“肤色”，一个个像裸体的婴儿，甚是惹人喜爱。

雨停了，我站起身来，望着这片竹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这是一种与大自然最直接的交流，没有言语，只有心与心的相通。我知道，这样的体验，这样的感觉，将会成为我记忆中最宝贵的财富。我们约定，来年春天，还要再一起来这里，去寻找那一份属于我们的时光和回忆。

回程的路上，车厢内静谧无声，每个人都在闭目养神或是凝望窗外的风景。我想，每个人的心中都在默默地播下了一颗种子，那是友情与自然的种子，它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生根发芽，开出绚烂的花朵。而这段旅程，将会是我们记忆中最美好的风景线之一，永远地定格在这个温馨而又平凡的五一节。

虽然只是短暂的几个小时，但那已经足够让我明白，生活不仅仅是为了吃穿住行，更是为了那些能够触动心灵的体验。在自然中劳作，与土地亲密接触，我感受到了生活的质朴和真实。

（作者系重庆市石柱县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