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七”重庆大轰炸 一枚炸弹落在父亲10米外……

版次:010    2024年05月27日

□曹庞沛

从1938年到1943年的5年多时间,日寇对重庆实施了世界战争史上次数最多、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损失最为惨重的大轰炸。其中,震惊中外的有“五三”“五四”大轰炸,“六五”大隧道惨案等。而内迁重庆的复旦大学“五二七”蒙难日,更是重庆人民不能忘却的记忆。

空袭为常

当年,日机轰炸重庆,大都从武汉方向而来,先经北碚,再到市区。每次日机空袭,一般都以三架飞机为一小队,呈三角品字飞行,少则三个小队,多则十多个,各小队间保持适当距离。当日机来时,我防空部门即在北碚嘉陵江边的高岩处(当年三峡布厂附近)挂出红球,同时发出强大的空袭警报汽笛声;有时还升起红旗,便是日机已从武汉汉口起飞的讯号。成群结队的日机由远而来,嗡嗡作响,接着就是爆炸声大作,震得人心发抖。

当时,我父亲正就读于北碚夏坝的复旦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起初对于日机的轰炸,师生们是向外疏散,大家或到较远的安全地方躲藏,或到就近的树林丛中隐蔽,都不敢留在宿舍和校区内,以防不测。但随着日机来得频繁,又多次过往而未见投弹,于是大家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便产生了侥幸麻痹心理,认为日机只是路过,就不再往外躲了。

生死梦魇

1940年5月27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当天上午11时左右,天空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一大群日机。先是27架,随后一批接一批轰轰而来,快到北碚市区上空时,机群突然散开,全部排成“一”字阵。见此情景,人们意识到了异常,预料日机可能要投弹。果然,不到1分钟,即听见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看见冲天火光、气雾硝烟,从北碚市区体育场、复旦农场、夏坝校园及毗邻的黄桷树镇(亦为校区)等处卷地而起,顿时天空乌黑一片,房屋等建筑惨遭日机炸毁。

复旦大学教务长兼法学院院长孙寒冰教授(创办《文摘社》第一人),时年37岁,当时正在黄桷树镇(今东阳镇)王家花园与其助手汪兴楷审阅编排第71期稿件,两人均不幸遇难身亡,编辑贾开基被炸断了一只胳膊。同时遇难的,还有复旦大学学生王茂泉、王炳文、陈钟燧、朱锡华、刘晚成五人。此外,学校的校舍、图书、仪器也被炸毁,损失惨重。

日寇投弹时,我父亲正在学校教室,发觉情况不妙后,他迅速奔向一个尚未筑好的小防空洞内,一枚炸弹就落在他所躲小防空洞外约10米处,幸未爆炸,逃过一劫。

坚挺不屈

5月底,全校师生在大礼堂为孙寒冰等7人举行了追悼大会,主持人为代理校长吴南轩。吴南轩一进会场,就泣不成声,悲痛不已。教师和同学们也都悲痛万分。当吴校长宣布追悼会开始,会场师生更是放声大哭,久久不止。

随后,许多中国文化界著名人士发表了悼念文章。夏衍在《救亡日报》上发表了《少了一个说真话的人》;胡愈之的文章说,“孙先生是一个真正的学者,是一个为真理奋斗的文化战士”;郭沫若写了一首悼诗:“战时文摘传,大笔信如椽;磊落余肝胆,鼓吹动地天;成仁何所怨,遗留正无边,黄桷春风至,桃花正灿然。”

为纪念孙寒冰教授,学校将茶叶系建筑命名为“寒冰馆”,把文摘社改为“景寒书屋”。1941年8月初,学校铭刻了一块3米多高的《复旦大学师生罹难碑记》纪念碑,立于夏坝后山孙寒冰墓前,上面记述了日寇轰炸学校罪行、孙寒冰等师生遇难事件,并表达了抗战到底的决心。

据统计,在此时期,日寇飞机还集中轰炸了重庆大学、四川省立教育学院等。

面对日寇的狂轰滥炸,重庆人民越炸越坚强。“五二七”大轰炸后的7月27日,著名学者陈望道教授来到复旦大学,担任文学院院长兼新闻系主任,新开了《修辞学》《论理学》(即逻辑学)等课程,使学校的学科得到进一步发展。校方还作出不放假的决定,师生们坚守着中国教育的最后阵地,延续着中国文化的血脉。那时的重庆各大学校,都呈现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顽强景象。

(作者系东方文化馆重庆分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