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凡

一俟夏天，各地荷花次第开。

我被微信小视频上的滨湖地带的荷花惊艳到了，碧叶连天，逶迤十里，场面恢宏。想起一个作家曾经说过的话，“人生的旅途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我们能相遇到的花期也有限，我不想错过每一场花开”，我便心心念念着要去现场欣赏那美丽的荷花。

那荷塘，与我的住处隔了四五公里，跟着导航，我骑单车过去，需要半个小时。尚在途中，那“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的成长过程，已经我的脑海沿路展开：起先只是不起眼的一个花骨朵儿，躲在圆润碧绿的荷叶中，双手作揖似的，羞羞地闭合着。且缓几日，摄影师们闻香而来，从一株荷的特写，到一塘荷的全景，从一丛绿到一红点，多角度运镜拍摄，力求最好地呈现出荷花的美。之后，这赏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刷小视频的人不时就会看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那满目的绿，把人怔住了，躁动的心，忽地安静下来，说不上那是怎样一种思绪。只觉得你欣赏着它的点点滴滴，日子便成了荷香满盈的日子，清清爽爽，不芜杂，不喧闹。

见到荷，路边停下车。远远望去，一张硕大无比的绿色幕布，被风吹得波浪起伏，那躲着的，或张开或掩面、或深红或浅红的脸，从中冒出头来，寂寂地，跟着这出大型舞台剧，把夏拉向纵深。

我靠近舞台，一只圆滚滚的小可爱吸引了我的目光，我轻轻触摸它，看到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它的肚皮上滚动，模样十分可爱。这些小可爱高低不一，成片地站立着，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它们中间依偎着的是被誉为水中仙子的荷花。荷花的花瓣丝般柔滑，一瓣瓣展现着或浅或深的欢喜，灿烂地绽放着。风吹过，那流苏状的黄色花蕊若隐若现；而被花蕊紧紧簇拥着的绿色的莲蓬，像一只躲藏在花心里的大眼睛，偷瞄着池塘的一举一动。还有那些花蕾，头顶一点深红，紧紧包裹着花蕊与莲蓬，娇羞地蜷缩着，宛如一滴美丽的水滴，飘浮在空中。有人赞美荷花清新自然，如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荷花似乎在说，你们多思了，我开我谢，质本洁来还洁去，都是大自然的神奇杰作，我是自己的艺术品，别将我套在模子里，赋予各种文化内涵，开在你们“心中”？

叶，或舒卷或伸展，花，或含苞或怒放，都有自己的风雅。花与花，各有各的时间节奏，各有各的生存环境，自然就各有各的生命姿态。佛说，一花一世界，这世界到底是“观者”的世界，还是“花”的世界？花活在此世界，还是彼世界？我认为应该遵从自然规律，保留花的本真个性，而不是让它活在刻意雕饰、各种既定的符号名象之中。

我想到了生活里的一些事，时常将一些名作、公开课，分享到一些写作群里，以为大家志同道合，提起写作，别人也会激情飞扬、兴致盎然，趁着大好年华，砥砺相勉、奋发向上，焉知我这不是落了“观者”的情愿，何不让“花”自开自落？有时，过分的热情，于他人是一种“噪音”，也是冒犯。

我怔怔凝视着眼前的荷，清香萦绕鼻间，心似一汪平静的绿。这盛大的绿，引着振翅的蜻蜓，自飞自落；任着拍照的游客，自赏佳作；它赠予我沁入心脾的宁静，一种无波无澜、静水流深的平和。

原来，花开无声亦动人！

(作者系重庆市开州区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