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老屋的凄美爱情

版次:010    2024年06月24日

□黄志祥

重庆市万盛经开区金桥镇金堰村松树坪,背靠穿洞坪崖墓群、下临金蝶湖,有一座历经百年风雨的老屋。这里,曾发生过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1950年,西南地区匪患猖獗。为平息匪患,解放军某部的一个排和工作组进驻了松树坪。这些解放军战士多是山东人,他们的到来,使这座半山腰上的深宅大院一下子热闹起来。长期受土匪侵扰的老百姓,对解放军的到来很是欢迎,他们给战士们送米送菜,还送来自制的美食……解放军纪律严明,买根葱都要给钱。他们在宽大的坝子里搭灶煮饭,晚上几十个人在屋檐下打地铺,从不打扰老百姓。

我的公爹原来在青山孤儿院教书,这时也回家给解放军和当地老百姓当起了“土翻译”。不久,朝鲜战争爆发,公爹报名参加志愿军离开了家。我的姑姑(大家都叫她秀)是一个18岁的大姑娘,顾不得千金大小姐的矜持,争着给解放军洗衣服,还和邻家姑娘张二妹一起,为解放军带路去老乡家采购粮菜。

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因为大家都在想着为解放军剿匪尽点力。但我的婆母却看出了姑姑的心思,姑姑经不住盘问,红着脸说一个叫彭古石的解放军战士喜欢她,还说小彭的老乡小赵和张二妹好上了。姑姑漂亮文静,说话柔声细语,像山中的幽兰,还上过新学,知书达理,难怪小彭一来就看上了她。婆婆偷偷看了小彭,觉得小伙子也不错,高大帅气,很机灵,跟姑姑很般配。有了意中人的姑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话也多了,常常一个人偷笑。

1950年农历六月初八早上,綦江、万盛、南川的几股土匪来攻打松树坪。在这次战斗中,小彭左手臂受伤,鲜血直流。他轻伤不下火线,平时胆小的姑姑不顾人们的劝阻,冒着呼啸的子弹,把小彭从战场拽回屋里,给他烧水清洗伤口、包扎,还一直陪在小彭身边。战斗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土匪最终缴械投降。

一场战斗,小彭和姑姑的恋情公开了。小彭对指导员说,他喜欢上了房东家的秀妹子,想留下来。指导员严肃地对小彭说,部队有纪律,战士不能谈恋爱,并让小彭做姑姑的工作。铁的纪律、残酷的战争与人性起冲突了,小彭心里展开了激烈斗争。他没法选择,只能把对姑姑的爱暂时搁放在心里。他对姑姑说:“剿完匪,我就回来娶你,你一定等我!”

这一仗过后,金桥境内的匪患基本平息,解放军又踏上新的征程,往南川金子山方向开拔。解放军在松树坪驻扎了四个多月,乡亲们依依不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姑姑和张二妹哭成了泪人。

小彭走了,留给姑姑无尽的思念。她常一个人跑到哨楼上去,回忆曾经的美好,一待就是半天。姑姑满怀期待,给小彭做鞋,还学着做米花糖,说小彭最喜欢吃。姑姑常常站在山前,望着山下那条路,希望看到小彭的身影……每一次,家人把她找回来,都见她脸上挂着伤心的泪水。

姑姑病了,茶不思饭不想,身体日渐消瘦。爷爷请医生到家里治病,没一点起色。爷爷不知道“相思不可医”啊!

姑姑苦苦盼着小彭来娶她,等来的却是小彭在一次剿匪战斗中牺牲的噩耗。残酷的消息把姑姑彻底击倒了,她精神失常,逢人就拉着别人的手说:“我的彭古石哥哥没有死,他要来娶我了……”家里人怕她乱跑,把她关在一间空屋里。姑姑拍打着门,要出去找她的彭古石哥哥。

两年后的一天,张二妹领着小赵来看姑姑。小赵转业分到綦江银行,张二妹也安排了工作,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疯疯傻傻的姑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找他们要她的彭古石哥哥。此情此景,让人为之动容。

后来,在隆盛莲花教书的叔公公(我公爹的弟弟)把姑姑和奶奶接去照顾,但仍然得把姑姑关在屋子里,姑姑最后郁郁而终。

临终时,家人从姑姑含混不清的话里,听得最清楚的还是“我的彭古石哥哥”几个字。叔公公把这个妹妹送回老家松树坪安葬,坟头朝着南川金子山方向……

(作者系重庆市万盛经开区地方史研究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