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寨 一座200岁的避难所

版次:010    2024年07月02日

□陈进

第三次到开州城郊的厚坝小镇,行走的路线与要去的地方跟前两次都不一样。这次抵达的村子叫青坪村。

似晴微雨的仲夏时节,绿色是这片土地上最生动的表情。放眼沃野平畴,可谓千篇一“绿”。绵延的绿色风景在蒙蒙烟岚氤氲中,在各种花果陪衬下,显得温柔而妩媚。

碧波荡漾的汉丰湖与婉约安静的彭溪河丰盈了此地的底蕴,小镇因此有了一张诗意的名片:“水韵厚坝”。在村庄里,水呈现出各式各样的形态,或方或圆的水塘,大小不一,每一处各承载着独特的功能。可以在水上高尔夫球场挥杆击球,可以在枫林塘边静心垂钓,可以在小桥流水旁欣赏欢跃的锦鲤,也可以沿着一连串的小圆塘观赏各种食用小鱼苗……与不同的水体亲近,乡间小路四通八达,尽可以自由选择。

众多的水塘也是水鸟的天堂。黑嘴鸭成双结对地在浅水中觅食,有时停在树上休息,有时贴着水面飞成双影。在塘湾深处,白鹭、灰鹤以及其他一些不知名的鸟儿优雅地游弋。广阔的天地之间,偶尔响起一声长长的鸟鸣,与滴落的雨声交织一起,形成一曲美妙自然的交响乐。

不过想要真正读懂青坪这个村庄,还得去山林走走。

林中几间简易小楼惹人驻足,里面分别存放着几十年前、几百年前甚至更早的老物件。那些竹器、木器、石器、陶器、瓷器、铜器、电器……一排排一件件地罗列在红布几案上,带着年深日久的质感和气韵,或形神俊朗,或形销骨立,讲述着村庄的往事,记录着岁月的风尘。在一案连环画小绘本跟前,我和同行的人自觉不自觉地就拿起一本翻阅起来。与泛黄的纸页跟前一顿足,眼前立马浮现出了小时候的自己,身边似乎还凑着几个小伙伴。同频的呼吸和清澈的眼神,烙印在无忧无虑的童年里,是我那一代人共同的阅读记忆。

一屋子一屋子的器物定格着一段一段的乡村历史,绵延着时空的广阔幽深。有朋友对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长剑着了迷。她像影视剧里行游江湖的女侠挥剑比画,一指太空,似乎就与光绪年间此地盛行的“白莲教”对上了磁场。是遇了战事还是遇了匪患?可惜日月的沙漏已记不得细枝末节和那长长的历史篇幅,只好在与剑晤面的如切如磋中,天马行空地猜想昔年剑客们仗剑天涯、以剑平天下的雄心壮志。

沿着磨损的石阶步步行进福星寨里,但见古树参天,郁郁葱葱。寨门完好,“福星砦(同‘寨’)”几个大字清晰地映入眼帘。据说此字是清朝四川第一状元骆成骧的亲笔,他曾官至四品。除了寨门,寨子已老旧得不成样子,残垣断壁只是勉强支撑起一个大致的轮廓。年复一年的枯枝败叶层层堆叠,墙体内外草木丛生。歪斜错乱的石头上,厚厚的青苔诉说着古老的苍凉。偌大的寨园空间里,仅有三块石碑还顽强地立着,上面镌刻的密密麻麻汉字,被风雨侵蚀,均已模糊。隐约见着的“光绪”字样,还能推测出寨子履行安保使命的那些流金岁月。

这是个普通的寨子,也叫太平寨。这里没有阳关的风沙,也没有梁山泊的英雄好汉,它只是近两百年前由当地有钱人捐款修筑的一个避难之所。战乱和匪患频出的年代,有这样一个转移之地可以躲避劫难,的确算得上福星寨,太平寨。依稀的寨子连接着历史风云。村民们知道,它再普通,但于青坪这个村庄是重要的,于厚坝这个小镇是重要的。它是开州地方志中不可或缺的一页。所以在新村建设中,要不要保留寨子真实的最初的模样?大家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不需要刻意修复什么,它是历史的一隅,也是村庄的根脉之一,让它自然地存在着就好。

寨子是村庄海拔最高的地方,要说改变也有,村民在其中两个不同的方位各架了一部高高的云梯。一部是一只手托举的模样,另一部造型为天使之翼。登上云梯,瞬间就拥有了一双鸟瞰天下的眼睛。人从底部一步步攀登,像是从历史的深处走出来的一样,俯仰之间便可览尽村庄的前世今生。

这个村庄,就这样被无数只有力的大手托举着,新生的产业园像新栽的树木一样,像新生的孩子一样,扎扎实实、立立挺挺地生长起来,而后又像展开的天使之翼,轻盈、优雅、持久地大开大合,送来新田园的浪漫之风。

勃发的古树枝干循着新的梦想伸向天空,拨弄来往的云,整理落下的阳光雨露,记录着水韵厚坝的春夏秋冬。

有故事的村庄总是给人不一样的心境。这里的村民有着朴素的故土情结,不仅关注村庄的现在,也关注过去和未来。一部链接时空的云梯可以作证,村庄里的一切事物皆来往有痕、来往有度、来往有序。

(作者单位:重庆市开州区汉丰第五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