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郎

第一次吃重庆毛肚火锅，是个偶然，当时觉得，还不如我摘的南瓜花好吃。

一早就上路了，陪林哥上重庆提新车，林哥是我的好朋友，原在职工医院开救护车，现调入他老婆所在的川维热电厂，医院也专门派救护车送我们。同行的还有好朋友区师兄，时间是20世纪70年代末的五月天。

拿着地址，问来问去才到了江北大石坝的江陵厂，又问来问去，才来到一座山坡，坡下有一些房子。我们下了车，来到办公地方，掏出介绍信和提车单，交给一个接待我们的人。救护车驾驶员就开车离开了。

那人仔细看了我们的手续：“你们厂到底属哪个部门管？恁个霸道，一下子就接三十辆解放牌！在这儿都摆了半年了，才提走几辆，现在恐怕都生锈了！我们厂打了几年报告，一辆都没得到！”

那人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领着我们出了门，从交谈中得知，我们厂这些车，是租江陵厂洞子停的。

来到山坡面前，有一扇宽大厚重的大门，他打开门，露出一个巨大的山洞。看得见一边停着一排解放牌汽车，一直排向洞的深处，另一边也很宽敞，将车调出，可以开出来。

“你们进去选吧，手续都办齐了，选好自己开走。”那人说完，自顾走了。

我们三人进去，顶上有电灯，看得清。看第一辆车，果然，叶子板底部都露出锈渍，大小灯底部，也有一些锈渍。

林哥说：“外面的车肯定被人选过，我们从最后选起。”

走了1公里多，才走到最后一辆。三个人仔细挑选起来，边选边议论：厂里那么多二级单位，都缺车，这么多车却摆在这儿生锈？林哥说缺驾驶员，我不调到热电厂，还不是不来接！想想也是。说话间，选好了三人都认可的车。林哥开门坐进去，一打就发动了！然后检查仪表盘，发现机油压力表、汽油表有些锈渍，那就换吧。我们带了工具，就拆下来，再去其他车上拆没有生锈的，替换上。一番忙乱，满意了，才将车慢慢驶出洞。

洞口有一水管，林哥和区师兄放掉水箱里的水，果然，放出来的水都是铁锈水。然后将水管插上，放水清洗水箱。

我在一旁站着无聊，发现这坡地上种了不少南瓜，黄黄的南瓜花开得艳艳的。一时心动，就去摘了一大把，准备带回家做菜吃。

车驶到大石坝街上，不经意看到一家火锅店。不大，只有三座炉子，一个大的配大锅，两个小的配小锅。林哥说：吃火锅，好多年没吃过了！

火锅店老板正在剖鳝鱼，听我们来吃火锅，立马点火，拿菜。

点了两斤鳝鱼，三盘毛肚，几样素菜，就吃了起来。没有肉，那时买肉还兴肉票。细究起来，我们三人除了林哥以前吃过，我与区师兄，在火锅店吃火锅，都是第一次！

火锅很辣，也很麻，牛油在上面浮了一层。那时没有油碟，林哥教我们，勺起一些汤倒进碗里，然后用筷子夹起一片毛肚，沉入锅中，片刻即夹起，放进碗里蘸点汤汁，入口，咀嚼着说：还是那个味，麻辣脆嫩！安逸。

我从没吃过，试着夹起一片，在锅中烫熟，送进嘴，只觉得毛茸茸的，硬挺，咀嚼时只觉得粗糙，除了辣，没啥子味道。

林哥期待地望着我：“如何，好吃嘛！”

我费力地咽下：“好吃个鬼，满口都是渣！”

林哥有些诧异：“恁个好吃你还吃不来？”

我说满嘴都是渣翻翻的，哪点好吃！林哥没再说，自顾忙着烫食开了。区师兄也不喜欢吃毛肚，离桌在店里查看，想找些肉来吃。老板见状忙说：没得肉得，肉票早就用完了。

没奈何，我同区师兄，就烫着鳝鱼片和小菜吃。

这时我突然想起摘的南瓜花，起身到车上拿来，也不洗，就在锅边将花瓣撕下，扔进锅里。老板见状惊了：“这也能吃？”

“我请客，你也来尝两筷子。”我回答。

翻滚的红浪中，南瓜花瞬间就软了，捞起一片进嘴，软糯鲜香中，裹着浓浓的牛油香味，鲜美异常！我同区师兄只吃鳝鱼和南瓜花，再没动毛肚，林哥只烫毛肚，不吃鳝鱼，但尝了南瓜花。鳝鱼吃光了，我同区师兄，一人舀碗饭，往锅里一捞，南瓜花有的已煮化了，只留下一些残瓣，捞起放在碗里，连饭扒进嘴，比刚才更软糯更鲜香也更有麻辣味！

这一下两人就抢了起来，抢着捞南瓜花的残瓣下饭！老板这时才想起品尝南瓜花，拎着双筷子走过来：“我来尝尝南瓜花。”

伸出筷子使劲地捞，哪里捞得着，丧气地将筷子放下，去柜台边抓了一撮黄豆芽，扔进锅里：“不要钱，送你们吃。”

由此知道了，在当时，吃火锅黄豆芽不要钱，吃完了可以再加！

（作者单位：重庆古川菜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