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华照

我算醒得很晚的人，正是这原因，我初恋的开始就是失恋。

说实话，我身边不缺女人，轻工行业里角落都有她们在打转，我们机修车间，既是技术工种又是干部子女扎堆的地方，俏货。

然而，她的到来使我颠覆往日的自傲，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那天，我拿着差旅报销单，走进财务科——我的初恋就从这里开始！“老师，你来报账的吧？”门口有人在问。回眸一看，一张新来的面孔出现在出纳办公桌前。

她接过单子埋头审阅，我趁机打量着她。

“这个不行。”她的话让我回过神来，她指着到单子最后栏说：“要科长审核签字才能报销。”

账没报成，却得到她许多信息：会计专业大学生，一手行书特别受看，键盘上纤纤细手如雨打芭蕉……她太优秀啦！我被她温润的声音、安静的样子纠缠不休，她嘴边的笑窝，就是为我设下的坑。

五四前夕，我邀请文艺青年到家里来诗歌朗诵。在打铁街拐弯处，与她邂逅，脸顷刻红透，慌乱中将签有别人姓名的请柬塞进她手中：“上面有地址日期，到时候见！”

逼仄的屋子坐满人，快要开始的时刻，门外响起轻柔的声音，我快步过去开门，她来了，还带了一位同伴。她穿着绣花石榴裙，乌黑的头发别着红色的发夹。我收起昔日的内敛，站在屋子中央倾情朗诵：像梦中飘过一枝丁香，我身旁飘过的女郎。

我目光不由定格于她。她就像这诗，我读她，咏她，让她住进我生命中的每个角落。

她羞答答地出场：“我不会朗诵，请大家原谅。”“唱歌吧。”同伴鼓励，“在学校唱的《红莓花儿开》。”这首歌，是我迄今听到的最好的版本！

末班车也早收班，她们回不去了。后院阳台，面对夜色，她低头讲述她走过的片段，每个时期都离奇精彩。“你太优秀了，等等我！”在心底，我长叹一声。

不愿做她的逃兵，我要优秀起来！第二天一早，我报考了市里的电大，向她靠齐！

光阴的栈道，一路见到风景。我的文字陆续上刊，成了一位文艺青年，两年后圆了大学梦。

怀揣红色的毕业证书，再次来到她办公室，她已下班。

在这条老街古道上，我拼命追呀，每一步都闪动着她的倩影，她的姿态，她的一切……我要大声对她说，与她牵手一起走。

以前埋怨这路太短，装不完话语，经不住脚步；而今太长，超过我感情所容纳的长度！

追到路的尽头，举头遥望，她挽着一位男子，缓步走上渡船……

（作者系重庆市江北区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