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川耀

费正清，本名约翰·金·费尔班克，美国南达科他州湖龙镇人，天资聪颖，毕业于美国哈佛，深研汉学，读博在北平，获英国牛津大学博士学位。哈佛东亚中心创始人、世界中国学研究奠基人、中国问题观察家、国际汉学泰斗。

1929年秋，费正清哈佛大学本科毕业，对汉学产生浓厚兴趣的他，获得罗兹基金支持，到英国牛津大学从事东亚研究。1932年初，费正清到清华大学师从中国现代历史学家、联合国成立后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国首席代表蒋廷黻教授，研究中国历史人文，攻读博士并在清华大学、燕京大学兼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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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正清夫妇中文名梁思成所取

费正清来华不久，结识年岁相当、曾在美深造的哈佛学长，拥有诸多共同语言的原东北大学建筑系主任、时任中国营造学社法式部主任梁思成和建筑学家林徽因夫妇，其风度和德识才学让他倾慕，遂成好友。凡来华外国人都有一个中文名，他不喜欢人家叫他密斯特·金或约翰，于是梁思成给其取名费正清，勉励其“以正为范、正直清白”做人、研究学问。

费正清在北平扎下根，未婚妻费慰梅（Wilma Canon Fairbank，直译名威尔玛·坎农·费尔班克）1932年夏赶到北京与其完婚。费正清带着妻子上梁思成总布胡同24号家雅聚，一踏进这古色古香，既充满沧桑又被营造成小资情调的四合院深怀好感，一眼生欢。此见两家结成通家之好，林徽因、费慰梅成为终生不渝的好姐妹。

当听说老公的中文名字是梁思成所取，费慰梅立即缠着梁思成也给自己取一个中文名。梁思成略加思索，根据美国妻随夫姓、中国也有妻冠夫姓的传统，他们又是研究汉学的，于是取名费慰梅。她请梁思成作解，梁说请在座的金教授说说其中之意吧。金岳霖说：费慰梅的字由“慰和梅”组成，慰，怡然自得、安心立志，梅，志向高洁、清雅脱俗。金岳霖话音刚落，大家一齐鼓掌，祝贺费慰梅得此好名。

费正清、费慰梅夫妇十分敬仰梁思成、林徽因夫妇的人品、才华，于是选择租住在紧邻的总布胡同39号，两家仅半条街距离。那时梁思成、林徽因考证和测绘中国古建筑，马不停蹄奔波在全国各地，为支撑寻找古建筑的费用，还不得不废寝忘食、计黑当白接单建筑设计找钱。在紧张忙碌中，梁思成的《清式营造则例》、林徽因的《论中国建筑之几个特征》问世。

梁思成、林徽因都热诚好客，只要没有远行考证古建筑，每逢周末节假，他们家四合院便成为先生俱乐部、太太会客厅，参加者有胡适、周培源、陈岱孙、李济、金岳霖、徐志摩、沈从文、朱光潜、张丛和、王蒂澂等。夫妻俩把费正清、费慰梅引进这个圈子，请大家支持关照多联系。

1934年夏，费正清、费慰梅在山西汾阳峪道河从朋友处借得一套“磨房别墅”，专门把梁思成、林徽因接来消夏。半个月相聚，成了永恒的思念记怀。尽管此后离多见少，远隔重洋，但四人书信往来不断长达15年，既叙相思之苦，又谈事业、战乱、生活、孩子、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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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历成就了汉学家费正清

政界、知识界上层人士都知道罗兹基金对资助培养对象要求十分严苛，所选中的人不少成为世界政坛精英和学术领域翘楚。由于费正清有这一背景，再加上梁思成、林徽因牵线搭桥、创造机会，所以一到中国便如鱼得水，除全身心投入博士攻读外，还针对中国历史人文和现代社会予以广泛研究。所获罗兹基金奖学金不仅够费正清读博研究、生活开销，还能负担费慰梅中国古建筑和传统绘画研究费用。费正清说之所以兼课是为了扩大眼界，验证自己的研究方向和成果，也让自己融入中国社会，让视野更宽远，生活更加充实。

费正清在清华大学刻苦钻研、不懈努力，为人谦和诚恳，在中国学界留下深刻印象，那时来华专门从事中国历史人文研究的外国人凤毛麟角。北京大学校长胡适、中国社会研究所所长陶孟和、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傅斯年、中国地质研究所研究员丁文江、清华大学政治法学教授钱瑞升等都给予了他研究上的大力支持、指导，提供方便甚至亲自解难答疑，一些重要社会活动也邀请他们参加。

三年研究生进修课程结束，费正清1935年底完成论文写作，返回英国牛津，经严格答辩程序和论文评审，1936年4月，他以《中国海关起源》为论文，获得博士学位。不久他回到母校哈佛，陆续开课“东亚文明”与“现代中国学”，由于他对中国文明内核、中国历史的发展演化、中国文化传统都有极深的研究，特别注重中国近现代变革发展，而且他还有一批位居中国政界、军界、学界、商界、外交界高层的至交好友，从而奠定了他在美国“现代中国学”研究的特殊地位。

20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费正清是美国了解东亚、熟悉中国情势为数不多的学者之一。为侦察、分析、预判、评价日本法西斯的战略野心和军事部署的动向，费正清被借调到情报协调局，多次秘密前往战时中国，以访问学者身份、学术交流作掩护，通过友人、书报、游历、观察，搜集情报、剖析中国抗战和二战情势。

费正清以资深专家特有视角和敏锐洞察力通过密访详稽写出极具价值的分析预判报告和建言，受到美国高层重视。

日本利令智昏、狂妄至极，1941年12月7日悍然偷袭夏威夷珍珠港，美国损失惨重、震惊世界，将美国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美、英对日宣战，拉开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争的序幕。美英中苏等26国结成抗击德意日法西斯联盟，签署《联合国家宣言》，开辟南亚战场，蒋介石出任盟军中国战区最高统帅，自此，重庆成为与美国华盛顿、英国伦敦、苏联莫斯科并肩齐名的抗击法西斯指挥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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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正清在重庆曾有三重身份

为巩固统一战线，更加卓有成效打击德意日法西斯，1942年初，美国派出陆军上将史迪威出任中国战区参谋长、中缅印战区美国部队最高司令官；中国问题专家费正清出任美国驻华大使馆特别助理兼新闻处主任。临行，费正清对夫人费慰梅说：中国此刻正是最艰难岁月，我是带着感恩、敬意、同情和干一番事业的使命而去。费慰梅听说林徽因和梁思成的弟弟、考古学家梁思永患肺结核病，她准备了一大皮箱药品和营养品，叫费正清带到中国。

当时中华民族大多数顶尖精英、人才都会聚重庆。

费正清抽空去了一趟“中央研究院”招待所看望旧交老友，没料到那些学贯中西的“大家”们竟在烟熏火燎的蜗居里，在一桌一床的斗室中，仍然坚持做学问。他感慨万千地说：“没想到重庆竟是斯文人的落难地，也是报效国家的大考场。”

1942年深秋，费慰梅带着药品和营养品、孩子的礼物，远渡重洋、辗转印度，搭乘驼峰航线，降落重庆珊瑚坝机场，便迫不及待坐着小火轮，与丈夫费正清一道顺长江溯流而上到达梁思成、林徽因撤退避敌地——宜宾李庄和他们用毅力和生命支撑起来的中国营造学社。阔别七载，见当年风华正茂的林徽因形容枯槁，费正清夫妇悲从中来，为此要张罗梁林移居美国治病疗养。

梁思成、林徽因深深爱着自己的祖国、企盼抗战胜利后为建设国家出大力，再就是丢不下正在写作的巨著《中国建筑史》《图像中国建筑史》，于是婉辞好意。为了把梁思成、林徽因为中国建筑事业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的事迹记录下来，费正清、费慰梅合著传记《梁思成和林徽因——一对探索中国建筑的伴侣》。

1938年便来渝的费正清，讲得一口流利四川方言，与中外记者关系甚好，写出许多重要报道，因时任《时代周刊》驻重庆特派记者白修德的引荐，他认识了《新华日报》女记者、周恩来英文秘书、八路军重庆办事处新闻发言人龚彭。通过接触，龚彭对费正清学问、人品、立场非常崇敬，于是向周恩来汇报并安排见面。

从此，周恩来、费正清交往密切，周对费赏识、尊重，费对周敬仰、折服。他对周恩来的描述“一双威严明察秋毫、光芒四射的眼睛”“乐观愉快自信的外表，遮盖了久经磨炼坚强如钢的性格”。自此费正清以清晰的思路客观公正，向美国介绍中国、中国共产党的存在，在抗战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

当年费正清在重庆，有中国现代学权威、美国驻华大使馆新闻处主任、中情局特派员三重身份，与所关联事务对应，哪重身份恰当好使，他便以哪种面目去推进和处理，这也使得他在重庆的岁月，多了不少顺畅和美好。

注：图片来自重庆图书馆和网摘

（作者系现代工人报原社长）